巫术的意义

    说到巫术，无疑是与迷信的、落后的、封建的、不堪的这样的贬义词联系在一起的。是的，它是糟粕。我们读书的意义在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那么，研究巫术究竟有何意义？这不是在宣传封建迷信么？

    《中国古代巫术》的前言有句话说得很有价值：就像病理研究是现代医学的重要分支一样，巫术史研究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不可回避的内容。我们一贯是宣扬真善美的，面对这些不可理喻的不文明现象总是嗤之以鼻的，可是，我们往往忘却了自己的历史，我们的祖辈父辈他们对于巫术的笃信？新婚的仪式叫“结发为君妻”，过年的时候“总把新桃换旧符”，祈雨之时“箫管迎龙水庙前”，重阳节“遍插茱萸”……这些都是带着浓厚的巫术仪式的痕迹。了解中国巫术发展史，有利于了解到巫术对于传统中国文化的深刻影响，不要觉得中国人穿上了西装礼服，就丢弃了传统思维模式，俨然是现代人。当然，巫术的研究，并非在于推而广之，而在于解决中国传统思维和民族性格中的弱点。

    巫术学的研究，我所要提及的，一个是弗雷泽的《金枝》，一个是江绍原的《发须爪》。这两本都是文化人类学中的重中之重。我现在读的这本《中国古代巫术》，也是值得一读的。在理论的系统性上，其实谈不上太多的建树，但是，他的某些总结还是比较有意义的。比如总结了巫术的三种形态：预测型、禁忌型、禳除型，重点又把研究重头放在了最后一种典型巫术上。梳理了中国巫术的发展简史，史前巫术，巫师的变迁，巫术原理、巫术的实施、咒语符箓，并谈到了巫术对于民族心理的影响，对于巫术和宗教在中国的发展还是很见功力的。后面的章节，是对于巫术灵物、辟邪方法、控制自然与禁治疾病的巫术、控制人类行为和情感的巫术几个方面次第展开讨论。

    巫术灵物这章，依次列举桃木、桃符、芦苇、荆棘（枣）、桑、白茅、兰汤（祓褉）、艾蒿、鸡犬、釁、青牛、髯奴、唾液、名字、秽物（牲口、人体、女子）、巨石（镇宅）、石人、灰土、新布、朱丝（红布、五彩丝）、印章、铜镜、钱币、爆竹、火烛、镇墓、钟馗等等辟邪物的例证。古代巫术往往取其一段，不及其余，从现实人类害怕、担忧、敬畏的物件，推己及人到鬼怪也会害怕、担忧、敬畏，从而产生了辟邪的概念。古代的鬼神可真是可怜，常常被人误会他们可以被伤害人的方式被伤害- -...

    控制自然与禁治疾病的巫术这章，依次提到了求雨、止雨、灭火、救日、除云、驱疫、捉鬼、催生、杀虫、除蝗、灭鼠等一些巫术法则，迷信性不言自明，但是古代人却笃信于此，令人唏嘘。其中，禳除星云的这节提到的占星术，对中国古代文化影响甚大。星宿各司其职和分野九州说，在当时都很有市场，在文学中也屡有反映。驱疫一节中对傩的解释，也很有启发意义。

    控制人类行为和情感的巫术这章则讨论了招魂、偶像、巫蛊、隐身、致爱、止淫、生子、制服等多种巫术的成因与表现。感兴趣的是蛊术。苗人善于放蛊，但是文本对于文化表现发挥不多，根本没有提到苗区现象，而是更多的提到巫蛊的性质和种类，以及禳解方式，包括蘘荷、鸡、刺猬、玳瑁、粪、咒语等。不过如果真的中蛊了，估计还是在劫难逃的。该书提到的很多蛊都是有形的，如蛇、犬、猫、蜥、金蚕、蜈蚣等，事实上很多虫蛊借虫之形，更是杀人于无形之中，让人毛骨悚然，更近似于东南亚地区盛行的“降头”。这个东西还是不碰为妙，一旦沾染，终生不断。还有致爱法，很多地方《发须爪》已然提过，可一笑了之。

    此书不足之处在于仍然在于对于巫术的理论性阐释不足。诚如作者所引《金枝》所言：“我确信，一切理论都是暂时的，唯有事实的总汇才具有永久的价值。”事实上，作者这方面的努力似乎还是稍显不足。所举的例子尽管丰富翔实，但是还是有很多遗漏的地方。甚至感觉在分类上，也有些混乱不清的地方。引文也颇多不规范之处，很多地方根本与原作有出入，对于核实原文来说会有困难。但是瑕不掩瑜，这是一本文献扎实的可资借鉴的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