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南方朗诵《满江红》，我在北方大嚼槟榔，我们都有悲催未来

美国人的曹操是个挺有名气的演员、博主，京片子很六，出演过大量影视剧，除了新近的如《狙击手》这样的院线大片，还有《天下第一楼》这样的老经典。早就听说曹操出了一本侦探小说，叫《宦官》，封面是欧美冷硬风格。如今这本《金宫案》，就是《宦官》的国内版本。一言以蔽之，《金宫案》虽然有双重密室的设定，绝不是一本本格推理侦探小说，甚至悬疑味道也不是很强。他是一部蕴含政治、文化思考的作品。

人活一世，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

在《金宫案》的世界里，少年天子便是金国的面子，纳谋鲁取、刁菊、韩宗成、索罗甚至太后等一众人等是里子。

本山大爷在《一代宗师》里说过这样的一段话：“一门儿里，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儿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收不住，漏到了面子上，就是毁派灭门的大事，面子请人吃一只烟，可能里子就得除掉一个人。”

在本书中，有人作奸犯科，就是要在栽赃陷害皇帝、就是要将天子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但是这股敌对的暗流汹涌澎湃，又无形无色。曹操并没有直给出黑暗势力到底是谁，而是交代得云里雾里。纳谋鲁取作为侦探角色，不但要和罪犯斗智斗勇，还需躲藏黑暗势力的明枪暗箭，还需要保全天子面子的第一要务上如履薄冰。从纳谋鲁取面临的环境来看，颇似电视剧《潜伏》中的余则成在在汪伪政府的情状，波谲云诡、步步惊心。

办案的过程，如果从推理作品的角度上看，是最为传统的走访流，而且还是反反复复的走访，大量的细节还是通过查阅资料得知。但本书的优势在于环境的描写、氛围的烘托、心理的刻画，尤其是对白部分，充满了机锋和试探，简短有力却暗藏杀机与玄机，体现了曹操对中国传统文化和人情世故的理解和见地。本书的文字特点在于精简干练、古风古韵，每个角色语言风格都不尽相同，南人韩宗成开口便是子曰诗云四六句，与人物设定十分贴切。想必这都是翻译的功劳。

主角纳谋鲁取，一个金人大太监，嚼着槟榔，幽灵一样穿梭在宫内的长廊，举止像一只诡异的竹节虫。他的动机就是活着，但是就人物而言还是单薄了一些。中国的宫廷剧里，从来不乏关于太监的猎奇之事。太监觉得自己不完整，就一心想恢复完毕功能；太监情感空虚寂寞，往往会与嫔妃宫女生出异样之情愫，谓之“对食”。本书之中的太监，由于生理原因，变得比常人更加敏感，更深谙生存之道，但是对于宦官设定的利用，也就仅此而已，并无更多出彩之处。

《金宫案》营造了一种白眼森森、幽暗诡谲的宫廷环境。代入历史来看，这个虚构的组织的政治生态，的确段位不高。垂帘听政的情况，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母凭子贵，皇帝是朝廷的脸面，是社稷的关键，不容亵渎。北宋天禧四年（1020）年，随着名相寇准、副相王曾相继被罢，太子党宣告失败，朝廷大权完全落入刘皇后的手中。王曾托人向刘皇后进言，内容颇有“大局观”：太子还年幼，离不开皇后的帮助，皇后也需要依仗太子。失去了太子，人心也不会归附她。皇后善待太子，太子就安心了；太子平安了，皇后家族才能平安。”此言话软意思硬，既扭转了朝局，也阐明了里子和面子的辩证关系。

在《金宫案》的世界中，因“手抄本”事件，皇帝已然声誉扫地。既然那种“小作文”能在各部司广泛传发，必有太后的默许。且最终苦果的酿成，也几乎是太后一手策划。一个朝廷的面子没了，那它的命脉也没了，太后家族焉能保之，江山社稷焉能存之。所以，这种情状的发生，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思议的。

金国历史不长，却为笔者知识的盲区，故无法充分发散。这本反映金国宫廷权谋的小说，姑且可以对比电影《满江红》读之：当秦桧正在高声朗诵《满江红》时，平行时空中，一个名叫纳谋鲁取的大太监在鬼气森森的金宫中侦办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