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野千鹤子,我们所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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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开这本书之前,我最大的好奇是,「一个人的午后」,她将如何度过?
近乎某种窥私欲般,我对这种仅关乎个人的微观叙事十分痴迷。
而当这个人是上野,好奇又多加一分。
随着《厌女》流行开来,上野女士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为大家所熟识。而各种舆论事件的发酵,或许会使她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开来。关于上野的著作亦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其中许多是上野在日本近20年来发表的偏学术性质的著作。
但这本书不同,如后记所说,在编辑的要求下,上野在这里展示的,是「自己也想看的、从未示人的另一面」。
而这本书也并未让我失望。
一个为女性发声的人,在生活中是怎样的?她有怎样的爱好?在如今这般处变不惊的面貌之前,她经历过什么?是否也曾迷茫、不安?她如何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些点滴,在书中都有答案。
🫧
1⃣️在生命的旷野里踉跄着自由行走的人
“每个人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问题”
上野千鹤子也是如此。
她与母亲之间,有着我们都无比熟悉的对话模式。彼此无法理解,却又无法解绑。
在家庭关系中,她将自己形容为不孝女。因为不注重仪式感,总是忘记父母的忌日,也因为成年女性的缘故,无法进入家族墓地,这样一来,便彻底失去了归属地。
但这样的失去是把双刃剑。当父母逝去,失去和家乡金泽的必要联系之后,终于不必再关注当地的天气预报,阻挡死亡的屏风消失,上野反而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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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只有狗作伴的孤独少女
要理解上野,或许可以追溯回她的青春时期。
谈到「青春」,上野如是说:
十六七岁的年纪,不算小孩也不算大人。看不见未来的出路,也对自己毫不了解。虽然想借升学的机会离开父母所在的家庭,但学习很无聊,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学。虽然想脱离父母的管束,却也因此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明明对社会一无所知,又因为读了太多书,对人生感到倦怠与失望。偶尔甚至会产生无法纾解的愤怒、坐立难安的焦躁感,想毁灭世界,让一切重来。
这样的心情,我们又何尝不熟悉呢?
童年,上野在金泽度过。在她眼中,那是一个一成不变、只会慢慢腐烂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清晰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想在这个地方长大、结婚、变老。这几乎也是每个「小镇做题家」f的心声。
从那时候,上野已经开始品尝打破禁忌的愉悦了。
放学后,她去影院连看三部老电影,喝完酒后坐在河岸边醒酒。在循环往复的路线中,上野找寻着自己的快乐。
她将这一路重复的景致描写得很美:
樱花盛开的时节,花瓣如雪花飘零。花落满地,我踢着路面厚厚的花垫行走。樱树长出嫩叶,树冠逐渐挡住河面风景,到了夏天,蝉鸣聒噪不已。秋日里,樱树的落叶铺满石阶,走路时总能听到干燥叶片的摩擦声。严冬袭来,树叶掉光,干枯的枝丫间依稀可见白雪覆盖的城市屋顶。
而上野太过清醒,她自己又说:
回忆之所以美丽,或许也是因为,它终将腐烂。
人需要往前走的。之所以迷恋被美化的回忆,或许只是因为当下太过苦楚,但上野显然不给自己留下这些回忆的余地。因为她马不停蹄地踏入了人生的下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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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命中注定的社会学研究之路
我之所以研究社会学,是因为对有生命的对象拥有无止境的好奇心。
好奇心,于上野身上,仿佛与生俱来一般。
她会为了观察行人对路上硬币的反应而定点观察许久,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孩童。
进入大学后,上野在照本宣科的课堂上找不到归属感,四处徘徊之际,被一个神奇的团体“现风研”收留了。
这个团体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不拘泥于收纳学生,各类社会人士也在此热烈地参与讨论。人们凭着最本能的热情,探讨则会各色“毫无意义”的问题。
诚如上野所说:
做研究,其实就是一种死前的消遣,是一种只图自己痛快的恶行……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深谙此道,一同享受着研究的乐趣。关西人的放浪形骸,也是一种善于发现乐趣的精神。
若是为这一路研究的行迹做个总结,上野如是说道:
立志研究社会学的人必须具备的素质里,第一是好奇心,第二是灵敏,第三和第四不知道,第五才是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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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十岁后,生活变得轻松了
虽然书中并未直接书写自己的研究生涯(事实上也不必书写,看看那些一本本的著作就已经不言自明),但上野确实一日复一日地拼尽全力着。
二十岁的时候无法想象未来十年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因为度过每一天都要拼尽全力,甚至连一年后会如何都不知道。
二十岁的困惑,也终于在三十岁派上了用场。人生进入30+,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谁,明白了能力的界限,也开始柔软、谦虚起来。
进入四十,会经历曲折。
到了五十,就再也掩饰不住衰老和疲惫。
上野老师是如此的真诚、坦率。
她将自己曾有过的疑问和盘托出,并告诉读者自己在长者处获得的答案:
每个年龄段,都会有当下的困惑。问题是不会消失的。
在这样的坦率面前,对衰老的恐惧,也会降下一城。
当人们以30岁为分水岭,追赶着人生成就,以为过了30,就理应得到应有的一切,宽敞的住宅、贴心的爱人、妥帖的事业。当我们以为过了30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上野直率地告诉我们:不是这样的。
而一旦清醒地意识到,与困惑并存的人生才是常态,我们也就不必那么焦虑了。
这本书里,呈现了上野老师无数的切面
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是喜欢落日与晚夏的人
是人脉好到可以与要好的女性朋友做“正月家人”的人
是十二点之后才有时间泡澡,但依然会纠结洗澡水放一百升还是一百二十升的人
是享受理发师的头皮按摩同时心理活动百转千回的人
是“不要命”地享受着高速驾驶乐趣的人
是喜欢滑雪到祈祷所有落下的雨都变成雪的人
是在研究室收留没有朋友的边缘学生、能够在深夜的研究室充当学生们疑问锦囊的人
是相比山更喜欢海的人
是讨厌被别人窥视书架但喜欢看别人书架的人
是从书店偷走《圣热内》的人
一个人过去经历的战场也好,烦恼也罢,都会体现在这个人的容姿上。经验与时间的磨砺,使眼前的人散发出旧皮革般的温润光泽。
一如今日的上野千鹤子,她依旧清醒、直率、现实,极度坦诚,极度孤独,也极度自由。她不被任何一种标签束缚,亦无需被任何一种主义所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