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出了风暴
散文是时代的晴雨表,也是时代的感应器。一个时代最意味深长、最众声喧哗、最生机勃勃的景象,应该在散文世界里刻下来。”
“谁是我们时代理想的散文家呢?他要获得对这个世界的整体性认知;他要发现、剥离、穿透、刺破那些伪饰与庸常;他要与他的时代产生极其密切的互动,但是,并不只就事论事,就此时论此时;他可以冷峻刻薄、不惮以恶意揣测他人,但文字里却从不缺乏爱与真情,情感在他那里不是浅表的而是深沉的;一位优秀的散文作家吸纳巨大的信息和现实,但并不只是时代表象的摄影师;诸多的信息在他头脑里消化吞吐,他酿出琼浆,偶尔是甜的,但更多的时候是辛辣的,它点燃你,刺激你,激发你,却绝不麻醉你。”张莉对作家的定位让我想起来阿甘本“何谓同时时代的人”中,提出的“同时代是紧紧凝视自己时代的人,以便感知时代的黑暗而不是其光芒”。
在鲍尔吉·原野的笔下,神秘的蒙古也透露出真纯。正如作者在书中所言“人类从远古走到今天,并非依靠科学,科学也不应该是巧取豪夺之学。人幼稚是说此人尚处在童蒙阶段,如果民族仍然幼稚,它该多么天真纯洁,归它走的路还有很远。这该是多大的幸运呢?”“不同的语言里暗含着不同的价值观,顺着每一条语言的路都会走向不同的终点,清洁的生活产生清洁的语言。”原野的语言也非常优美,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语言,如果心与心拥抱,能不细致吗?我感觉人们现在使用语言太粗率了,无所敬畏,也无所怜惜,我们失去了好多用心描摹生活的机会和能力。”在作者的走访中,作者发现了蒙古人简明的生活哲学与经验的结合,正如他们对神明和生命的敬畏。作者对神的书写,让我想到了新海诚的《你的名字》中对神的敬重,对于未知未了解的国度、地域所产生的关于“美”的想象,殊不知这种美也同样存在身边,只是可能是以另一种方式来呈现。在《流水似的走马》中,作者对于老马最终的结局,作者浅浅一句“如果不是这样,又能怎样呢?”是作者对人虚伪的逃离,恰恰相反,这是作者对其虚伪的坦诚。
雷平阳散文中让人气愤的在于全村人看到一个大学生出了头(找到了工作),就以为千千万万的大学生都有一个确定的未来,但是生活本身就是不确定的,不是按照既定轨道发展的,所以,“我读书,有了工作,后来的人以为读了书就会有工作,结果他们没有找到工作。我知道,村子里有很多人一直在骂我,说我带了坏头。让我内心压抑的是,很多家庭,为了供孩子上学,家徒四壁,负债累累。”
“现在,我们的身边每天都在发生着只有神话中才有的大悲或大喜,神性没有唤醒人性,悲剧总是拔地而起,喜剧也从不需要铺垫,生活的每个点上、面上和每一条线上,处处都是悬崖或无底洞。”想起了纳博科夫在《说吧,记忆》中写的“摇篮在深渊上方摇着,而常识告诉我们,我们的生存只不过是两个永恒的黑暗之间瞬息即逝的一线光明。”
李娟对未来自我和现在之我让我想起托卡尔丘克的《怪诞故事集》中《旅客》中已完成之我对未完成之我的审视。“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会长成怎样的人,那个未来之我的形象就成为了一种恐怖的诱惑,一种充满拒绝的靠近。” 李娟笔下的老鼠就是内心的自己的投射,正如清理自己的内心一样,“交房前我大扫除,把所有家具挪开,把厚厚的鼠粪清除干净,把墙角密密麻麻的鼠洞堵塞。用84消毒液反复洗地,用来苏水四处喷洒。把衣箱里的鼠窝端了,把被鼠尿浸渍的衣物焚烧。时值春天,我日夜开窗透气。我做着这些,似乎渐渐成为有力的人,不再虚茫抑郁。却又深深感到生命之阀已经高抬,生命之水从此迅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