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鸟儿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我的哲学思考，开始于中学的某天，拿着刷牙杯去开水房接水的路上，一个想法如同跑酷的家猫般，莫名冲进了我的小脑瓜，让眼中闪烁着清澈愚蠢的我激动不已。 世界很可能完全不是我们眼中的样子，想想看，如果一种动物拥有人类五感之外的觉知，那它看到的岂不是完全不同，哪个才是真实世界呢？啊！都有了这么了不起的发现，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做作业了….

如果当年多读点书，就会知道，其实完全不需要去寻找什么想象中神奇动物，我们身边的鸟类，就拥有这样一个异世界。蒂姆·博客黑德这本《鸟的感官》里，向我们描述了这个异世界的种种细节。作者在研究博士课题期间，经常潜伏在海鸦群里的秘密基地当中，有一回，他注意到身旁一只海鸦忽然站起来发出问候的叫声，正感觉奇怪，往周围望去，只看到海面上一个小黑点样的东西在移动，又过了一阵才发现，原来那个小黑点是正在孵蛋海鸦的伴侣啊，两位见面后还相当热情地交流了一番。

对隼和很多其他猛禽的非凡视力，人类早有所知，布丰老先生也说过；“鸟类的视力总体上比四足动物更远、更敏锐、更精确、更清晰。”

一只美洲隼可以在18米远的距离看到2毫米长的虫子，这些具有“增强视觉”的鸟儿，有的眼睛绝对尺寸占优势，有的视网膜上的视锥细胞更密集，还有的拥有双重视凹，其中深视凹具有高分辨率长焦镜头的放大效果。

不过，也只是视觉增强而已嘛，不至于颠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可如果一只鸟盯着你完全看不到的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会不会就有点诡异？它们还真能看见！鸟类的视锥细胞除了跟我们一样的红绿蓝之外，还多了个紫色，所以很多鸟儿都能看到紫外光。这种视觉能力可是大有用途，田鼠的尿迹、还有些好吃浆果的花儿都会反射紫外光，提供觅食的线索，另外，羽毛反射紫外光的情况也可以看作雄鸟的健康证明资质，人家姑娘找对象就看这个呢，哇，看那帅小伙身披紫霞，一定可以当个好爸爸！

鸟类的迁徙，也一直是相当神秘的事情，特别是很多海鸟，似乎拥有一套全球定位导航系统，可以在长距离的旅途中不迷失方向，斑尾塍鹬，则可以连续八天不停歇地从新西兰飞到阿拉斯加，一路有11000公里呢，最厉害的北极燕鸥，每年都会给自己安排上一场环球之旅，从格陵兰岛和冰岛的繁殖地飞往南极洲过冬，按平均年龄三十岁算，它们一生积攒的里程数都够从地球到月球往返三次了。

鸟儿们没有地图和指南针，是怎么做到的？它们跟着前辈，之前走过这些路线，所以才认得么？20世纪30年代，戴维·拉克和洛克利很机智地将将斯考哥尔摩岛上的大西洋鹱带到了360公里外的德文郡南部放飞，一只被叫做卡罗琳的鸟儿，下午两点出发，居然九个多小时后，已经回到小岛的巢穴里继续孵蛋了。接下来，两位野心勃勃的研究者又将鸟儿带到了英国萨里郡、意大利威尼斯、甚至是美国的波士顿，这些被绑架的可怜家伙应该绝对没去过的地方，而它们当中一部分仍然可以快速返回自己的家园。

鸟类会不会拥有我们人类没有的第六感呢？比如传说中的磁感？这一假设被早期的鸟类学家们嗤之以鼻，不过新的证据逐渐改变了人们的看法。弗雷德里克·默尔克和学生沃尔夫冈·维尔奇科用了特别设计的“定向笼”和电磁线圈所做的实验，揭开了更多的秘密。被放置在定向笼里的欧亚鸲，依然按照平时习惯方向，朝着西南跳跃或者动翅膀，无论在星空下还是在完全的黑暗中，这些夜间迁徙的鸟都不会搞错。接着狡猾的科学家们用电磁线圈将周围磁场做了个180度的转向，鸟儿们也随之改变了跳跃方向。

难道鸟儿们是有什么专门的磁场接收器么？还是干脆它们就能看到地球磁场？科尔维奇和妻子做了进一步的研究。他们将欧亚鸲的左右眼分别遮住进行测试，原来右眼能接收到清晰图像才是关键，一旦被遮住，或者只给右眼透过毛玻璃的模糊影响，可怜的鸟儿就没法确定方向了。另外， 这种“磁感”能力也许和磁性矿物四氧化三铁有关，人们在细菌、蜜蜂和鱼类身上都发现了这种可以用于定位的微小晶体，后来又在鸽子的眼周和鼻腔的神经末梢里也发现了它。

鸟类的感官看来还有很多等待探索的谜题。 按照哲学家托马斯·内格尔的说法，我们永远无法得知作为蝙蝠是一种什么体验，不过新的科学发现再加上一点点想象力，也能让我们一瞥其他物种的精彩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