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细读‖彼得罗·格罗西《马》

《马》是标准的青春成长类小说。这类小说一般会遵循一个写作范式，开头设置主角年幼无知，结尾设定主角心智成熟，而过程就是主角从年幼无知到心智成熟的转变，这种转变往往伴随着事业、爱情、友情的进展以及标记的形成。 如果用三幕剧的形式，第一幕确定人物性格，第二幕改变人物性格，第二幕新的人物性格形成。那末青春成长小说的第一幕就是确定人物性格年幼无知；第二幕随着事业、爱情、友情的进展，人物逐渐成熟；第三幕人物心智成熟的性格形成。 以这个框架入手，小说家在首尾，也就是在第一幕和第三幕特意设置了两次见父亲的情景。第一次是主角丹尼尔事业的开始，父亲给马；第二次是主角丹尼尔成人的标志，拿枪复仇。通览小说，第一次父亲是有出场的必要，因为必须要解释丹尼尔是怎么获得马匹。第二次父亲就完全没必要出场。但从小说的结构考虑，父亲两次出场形成人物成长的弧光。第一次主角丹尼尔是充满恐惧。第二次主角丹尼尔已经独立成人，无所畏惧。 成长类小说，人物在成长过程中必须要获得标记。这个标记是人物成长的记号，它具有象征层面的意义。这个标记可以是隐形的，人物通过成长获得了珍贵的经验；也可以是显性的，人物在成长过程中获得了一个印迹，这个印迹可以是获得了某件物品，也可以是身体上获得了不可逆转的伤痕。 彼得罗·格罗西采取的是人物获得显性的身体上不可逆转的印迹，于是读者最后在丹尼尔脸上看到了“一道淡红色的伤疤沿着脸下来”。这个淡红色伤痕会跟随丹尼尔一生，是丹尼尔成长过程中不可磨灭的印迹，也是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 进入第二幕后，小说家面临着如何建立事业线、爱情线、友情线以及的不可逆转的标记。只有小说人物经历了事业、爱情、友情的变化以及不可逆转的标记后，主角丹尼尔才能获得成长。 事业线、爱情线、友情线的以及不可逆转的标记并行发展看似简单，实则很难。难点在于叙述效率的提升，也就是让数条线索交错前进，不嫌冗余。这是考验小说家功力的地方。 我以为单就这篇来看，彼得罗·格罗西处理的非常好。 小说家借用了一个提升叙述效率的符号，马。由“马”这个核心意象展开事业线、爱情线、友情线以及不可逆转的标记。 “马”形成养马，这是事业线。兄弟俩养马，这是友情线。小说的第二幕纷杂繁多，下面我简单分析一下几处情节。 在养马的过程，也就是事业线的推进过程，小说家故意安排了“配种”情节。让马潜入德国人的马棚配种，需要朋友的协助，这是友情线。在配种的过程中，马的交配与爱情的萌芽形成互文，小说家安排两个人物谈性，并且由纳坦向丹尼尔提及药剂师的女儿，到这里读者才明白丹尼尔已经恋爱了，恋爱对象是药剂师的女儿。配种之后，德国人发现了，开始拿枪射击，兄弟俩逃跑，这增强了两人的友谊，也是成长的危险事件，为了下一步丹尼尔遇到危险形成不可逆转的显性标记作铺垫。 从配种的情节设置，可以看出小说的叙述效率。我高度怀疑小说家编织配种情节的目的就是出于展开爱情线的需要。当然，配种这个情节的编织完成了多重目的，写的非常好。 毫无疑问，小说家把主角丹尼尔的恋人设置为药剂师的女儿也是为了提升效率。因为下一场丹尼尔受伤的戏码需要药剂师的帮助，如此事业线和爱情线实现了无缝衔接。 主角丹尼尔受伤的戏码写得也非常精彩。通览小说，主角丹尼尔实际上是骗到了那匹生病的马。按说主人公治好那匹母马后，纠纷就应该发生。但小说家选择拖延这个纠纷发生的时间，刻意拖延了一年。这一年爱情、事业、友情交替进展，等到一切准备就位后，纠纷带来的报复就可以发生了，这是非常巧妙的安排。 报复事件的发生，人物丹尼尔的眼角获得了永恒的伤痕，这是成年印迹的标志。此外，小说家还特意安排了一匹马的死亡，另一匹马的获得，从意象层面，这标志着主人公丹尼尔的新生。过去的自己已经死掉，全新的自己已经开始。 到这里，成长类小说走到了它圆满的终点。彼得罗·格罗西的写作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我之所以选择这篇小说作为分析案例，是因为这篇写作没有什么困难的部分。一句话，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青春成长故事。初学者完成这类小说没有什么太大困难。 但即使如此，彼得罗·格罗西这篇也值得认真对待。青春成长的小说是属于写出来很容易，写的好却很困难。彼得罗·格罗西用精湛的技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案例。 我在次要感谢彼得罗·格罗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