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自然和殖民地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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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基于作者在印度的工作和对中国、苏联和越南民族解放后政策变化的具体案例研究,将超发达世界和欠发达世界联系起来,审视二者间相互依存的因果关系,强调一个世界的发达是以另一个世界的牺牲为代价的。
从辛勤工作的乡村蕾丝女工;参与发展计划以增加印度牛奶产量,却从不消费任何牛奶,也承担不起饲养水牛的费用,无法从所产牛奶中获利的无地贫困妇女;到为西方商人服务的亚洲性工作者;再到世界各地的嫁妆谋杀、强奸和其他虐待妇女的行为;作者将欧洲猎巫行动与第三世界妇女在殖民主义时期所受的待遇联系起来,揭露了全球范围内针对妇女的暴力行为,并讨论了政府对生殖健康的干预,以及对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妇女采取的截然不同的措施。同时,西方对女性的压迫、女性“家庭主妇化”并沦为廉价商品的消费者,使她们在“创收活动”中视野受限、被孤立和原子化,与男性“自由雇佣劳动”形成对立。作者指出,第三世界女性遭受的剥削与第一世界女性遭受的压迫和父权制紧密交织,要阻止以剥削为基础的资本积累体系的表现形式,就必须推翻父权制,因为“资本主义只是父权制的最新化身”。
书中核心论点是妇女、殖民地和自然都受到同样的剥削,性别分工(将有偿劳动定义为生产性劳动,将妇女的生育和家务劳动定义为非生产性劳动)不是资本积累的结果,而是基础。妇女的无偿劳动不仅为资本主义劳动和通过再生产进行积累提供了人力,而且由于其无偿性和不受重视,迫使妇女从事生产性劳动以维持生计。这就构成了过度剥削,而没有过度剥削就不可能有当前的资本主义制度。
作者还批判了“自主”的概念,指出这一概念太容易落入个人主义和消费主义的陷阱,误认为女性需通过购买或有能力购买来实现自主。米斯从全球视角出发,指出“我们既被商品关系所分割,又被商品关系所联系”。西方消费者直接参与了对他人的持续剥削,但这“几乎完全被我们的意识所掩盖”,白人女性是全球资本主义市场剥削者的同谋。她关注到不同女性群体间多元交织的复杂关系,如城市妇女与农村妇女、中产阶级妇女与工人阶级妇女,用“大人物”和“小人物”区分那些拥有特权和更多权力的人。
很喜欢书中清晰详细呈现的具体案例,但对于作者的一些观点保留异议,尤其最后一章的建议部分。例如,作者建议女性“公开抵制化妆品和新的性感时尚潮流,(...)扰乱服装和化妆品行业塑造的‘美化女性’的新浪潮”,“尽可能有意识地拒绝购买某些商品,(...)挫败跨国食品和制药及其他公司对女性作为家庭主妇和母亲的操纵行为”等等。这样的建议在我看来有些过于天真和极端,依然是以牺牲一部分女性的利益为代价,与作者开篇对生活在父权制下的女性提出的批评一样,并未顾及“不同的女性存在一些差异性经验”,也没能跳脱“许多女性持道德主义式的态度”,可能造成女性群体内部更大的分裂。作者使用了一系列“如果……那么……”的非现实愿望句表述,大概她也很清楚现实的困境和建议的不切实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