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老师儒士汤斌的遭遇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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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鹏的《巨变与突围：碰撞中的清帝国1644-1840》，以李约瑟难题为引子，来探讨清朝为何会缺席近代科技革命，最终象历史上的其他王朝一样崩溃的原因。他从明清朝代更替的过程讲起，再将明朝和清朝的社会生产进行纵向对比，用史实、数据说话，还原了大清帝国的形象，鲜活而又老迈，让人想起“帝国的背影”这样的词语。然后，在大量分析中，对李约瑟难题给出了自己的解答。
书里讲史实，用了很多故事，其中儒士汤斌担任太子老师的故事，很能说明问题。
康熙时，太子胤礽的第一任儒学老师汤斌，当时已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年已60岁。皇太子刚开始对老师还很谦恭，赐座让汤斌坐着讲。但到了第二年，变成了站着讲，每天要从天亮站到天黑。而且，太子说话，老师要立刻下跪，等太子背诵完毕，才能起来。
康熙对太子的学习非常关心，“自皇太子就学以来，朕于听政之暇，时时指授，罔或有间”，每天都要过问。老师是坐着讲还是站着讲，他心知肚明，本来就是他敲定的。
夏天很热，讲读必须继续进行。汤斌等几位老师都60多了，有一次，累得晕倒了。康熙知道后，不是慰问，而是派人当着太子的面训斥说：“我把太子委托给你们教育，你们到底是想坐着讲还是站着讲，应该跟我说清楚。太子没有我的意思，自然不敢叫你们坐下。”
这种话跟举行博学鸿儒科时的谦恭下士形成鲜明对比。老师们被吓得不轻，只能说：“我们才疏学浅，怎么敢坐着讲。”大家都主动请求站着讲。后来，老师站着讲和跪着听成为定制，没有再改变。
又过了一段时间，康熙突然出现在课堂上，当着太子的面，命令汤斌等几位老师回答经书中很偏僻的典故和词语，并命令汤斌背诗。结果，他们有的答不出来，有的背不全，这令汤斌等人十分窘迫。
经过这样几次折腾，汤斌也明白了自己就是用来装点门面的。他在日记里记录: “日聆皇太子讲解，臣学亦有进益。躬亲圣人，乃臣之大幸也!”太子倒是成了老师和圣人，可以给汤斌指导理学研究了。第二年十月，汤斌就忧劳成疾而去世了。
当然，除了汤斌外，徐元梦的遭遇比之更甚。他负责给皇子们教汉学，并不懂骑射。康熙叫他挽弓，他死活拉不开。康熙斥责徐元梦无能，徐元梦就说自己是文官，不会拉弓很正常。康熙听了勃然大怒，当着皇子们的面，令侍卫予以痛打，令其身受重伤。事后，又下令将徐元梦抄家，其父母发配到黑龙江。为了不耽误儿子们的学习，当天夜里，康熙又让医生徐元梦治伤，天亮还要他继续给皇子们上课。
第二天大雨，徐元梦带伤跪在皇宫门前，哭求让他代替父母前往黑龙江，康熙这才收回成命。过了几年，康熙在批阅皇子们课业时，认为是徐元梦没有教育好，下令在乾清宫外把徐元梦杖责三十大板。
李晓鹏讲到这里时认为，老师没当好，给点处罚是应该的，毕竟教育皇子是很重要的责任。但康熙似乎特别喜欢当着皇子们的面羞辱他们的老师，这就不同寻常了。尤其是杖责，徐元梦那一次，刻意下令所有皇子都要过来观看。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我们把康熙开“博学鸿儒科”的举动和对待皇子老师们的态度对照起来看，能够得到什么结论呢？
他认为，康熙开“博学鸿儒科”是大规模的政治宣传，所以他表现出谦恭下士、虚怀若谷的态度。但涉及皇子的教育问题，就不能误入歧途。所以经常羞辱一下老师，告诉皇子：儒家经典只是治理国家的工具。
康熙算得上是一代雄主，但他对待儒学和汉族知识分子的这种种态度，值得深思。
确实，从明清换代到“康雍乾盛世”，清朝的开创者采取了一些积极措施，经济社会有了很大发展。但是，繁华背后，早就蕴藏着衰败崩溃的迹象。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康熙对待太子老师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何况，到了乾隆时期，大兴文字狱，官员奢靡腐败，闭关锁国日益严重，内忧外患加剧，所有这些问题，都明确地回答了李约瑟难题。
书名：巨变与突围
作者: 李晓鹏
出版社: 天地出版社
出品方: 天喜文化
副标题: 碰撞中的清帝国:1644—1840
出版年: 2024-2
页数: 356
定价: 78.00
装帧: 平装
丛书: 李晓鹏说中华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