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顿|“政治研究,欲速则不达”
“我深切感到,从长远的观点出发,集中研究所有的系统,是甚为困难的,尤其当世界上一切迫切之事都是对于当前问题的即时回答时,就更是如此。同样,公开宣称即使在现实中,民主的生存在道德上是第一序列的问题,可是在进行理论研究时,也要把它设定为逻辑上第二序列的问题,也是殊为不易的。
对政治学家来说,倍加困难的是作出那种看起来似乎是现实所要求的选择。在这方面,政治学家处境厄逆逆。有如一切其他社会科学一样,为了解决当前的难题,我们正被迫搜肠刮肚,提供一切咨议,这就难免要把大量精力从那些较为长远的、同当前政策需要并不紧密相关的问题上分散开去。除此之外,作为政治生活的研究者,我们还得直面时代的迫切问题,如同我们所见到的那样,这些问题居于政治过程的中心,它们是在一切系统中都引起冲突的要求。这就清楚地表明,为什么民主系统的政治学家会比其他系统的同行更敏锐地感到民主系统所面临的直接而窘迫的难题,更多地意识到当局者在短期内需要一切可能的协助;这同样还清楚地表明,为什么政治科学领域中有如此众多的学者认为,政治研究的中心任务就是提供咨议、提交需要制定的政策方案、定期对问题作出判断。
可是,如果说两千五百年政治研究的经验没有教会我们其他本领的话,那么,它至少昭示我们:政治研究,欲速则不达。可靠的知识不会轻易获取,而且肯定不仅仅是某种迫切感的产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渴望并不是成果之母。从长远的观点来看,如果我们今天准备采取一些有意义的措施,至少是作为一种训练,把我们的精力用来理解一般政治系统,那么,我们大概就会希望获得有关民主系统及解决当前难题的方法的更为可靠的知识。一般理论的目标将把我们引上这条道路。
荒谬的是,经验理论却带有了探求解决人类问题的知识这样的最高道德目标,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就其实质来说,这种理论只是转达了道德迫切性的最低涵义。只要我们相信这一命题是正确的,政治科学的基本知识就有可能不负众望,实现人们不断向此学科提出的各种要求。在从来就不十分相信社会领域中政治学说效用的文化压力之下,意识到这一命题,比以往更加重要。当许多社会科学家像政治系统中负有重大责任的成员那样,面对着持续的危机看起来想要“撤退”时,意识到这一命题会有助于减轻他们必然感到的忧虑。它证实,前人知道的也不过就是那些东西,前人也得听命于独立思考的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