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缺失

Item: 错把妻子当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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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威尼斯男人

威尼斯男人评论错把妻子当帽子 5

2024-05-03 21:38:06 已编辑江苏

人的肢体或者器官缺失，已经很可怕了。而他丧失的部分是认知功能。神经病学上指的是神经功能的损伤或者丧失，如说话、语言、记忆、视力、认知等各种官能的丧失，这会引起失音症、运动性失语症、失读症、失忆症等等特定的神经或精神功能受损引起的疾病。

神经功能丧失，比生理器官缺失更可怕，更残酷。湖南文艺出版社新出的《错把妻子当帽子》中，英国神经学家、作家奥利弗·萨克斯记录的就是这方面的医学案例。本是音乐家的P博士，他的问题在于几种特定的视觉功能缺陷。人脸、景物、视觉叙述、视觉戏剧的形象化能力严重受损，甚至丧失殆尽。他会把自己妻子的头和脸认作是帽子，搬着妻子的头就想戴。他甚至会拍着门上的把手，以为是人打招呼，还有拍着街道上的消防栓，觉得是哪位熟悉的朋友。尽管这样，他却在声音方面特别敏感，功能甚至比常人更好。尽管某些方面依旧是正常的，但是，视觉认知功能的缺失对他来说依旧极其残酷，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

还有那位迷失的水手吉米。因为脑部记忆缺失，他的时间一直停留在1945年之前。他对之前几十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但却对之后的事情，只有短暂记忆，甚至转身即忘。他甚至不认得镜子里的自己。作者在笔记中写道：

“可以说，他被困在生命中的某个阶段，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有一片空白。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永远停留在某个不断变化却有毫无意义的瞬间。”

吉米诊断的结果是，酒精引起的下丘脑乳头体退化，很可能患上了科尔萨科夫综合症。而且他患有的是最严重的最恶性的科尔萨科夫综合症，对互不关联的几样东西只能记住几秒钟。

他成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不再忙乱，不再浮躁，不再无聊，不再迷茫，而是深深地沉醉在这个世界的美好中。

吉米的生活就是这样停留在1945年之前。这很残酷，人到中年，优渥的生活，可能会因为中风、衰老、脑损伤等原因提前结束，但病人会一直保留有关过去生活的记忆，并当作补偿。

至少在脑损伤或者中风之前，我活得很充实，什么都经历过了。

过去的记忆不是安慰就是折磨，而逆行性失忆症会把这些通通抹去。就像吉米一样，他像化石一样活在过去，只有在过去的记忆中才能感到舒适自在，才能找到方向。时间对于他来说停滞不前。

残酷的还不止这些。身材高大、年轻貌美的克里斯蒂娜，才27岁，爱好打曲棍球和骑马。身心健康。有两个孩子，从事电脑编程工作。她冰雪聪明，举止文雅，喜欢芭蕾舞和湖畔派诗人。然而有一天，她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感受不到我的身体，我感觉很诧异，我脱离了肉体。”

她患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急性多发性神经炎，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及任何一个器官。某种程度上说，她的灵魂和她的躯体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身体感觉须有三样东西，视觉、平衡器官（前庭系统）、本体感受，而且三者要协作配合才行。而克里斯蒂娜正因为丧失了她的本体感受，前两者已经不可能替代。于是，克里斯蒂娜经常处在一种极度的震惊、恐惧和绝望的状态中。后来，到1985年，克里斯蒂娜陷入瘫痪。八年过去了，她一点没变，也将如此度过余生。

这几个“缺失”的病例，真的非常残酷，无论对于他们自己，还是对于读者，都是这样。

萨克斯的这本书是非常精彩的关于认知神经科学的科普读物。当一个正常的人，每天都在唱歌、吃饭、穿衣、洗澡、读书、弹琴、游玩，他们无法体会到患有认知功能缺失的病人们的痛苦。因为在我们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变得十分困难，甚至已经完全不可能。书中的案例，被作者讲故事一样记录下来，并不只是让我们听故事，而是让我们调整自己今后的行为。每个人都会老去，每个人都有可能发生类似的病变，应该及早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