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学者的长江记忆

历史学大师许倬云1930年出生于福建厦门，老家却在无锡。他自小在江南长大，随家人辗转于长江沿岸，看过了大江之美，阅尽了人生苦难。他的一生既见证了长江的波涛汹涌，也见证了世间的沧海桑田。

本书《长江小史》是大师的最新作品，许老今年已有94岁高龄，仍然心系华夏，创作不止。书中凝聚了一个海外学者世纪老人对中华文明的挚爱与眷恋。

书中许老提到一件事，抗战胜利后，他们一家作为海军眷属，乘坐晚清制造的一艘小炮艇，随和父亲到上海。船在湖北黄石港搁浅了三个月，到南京时晚到了六个礼拜，船长因为“贻误战机”被枪毙。当时帮助他们将船拖出泥沙的是已经投降的日本海军。许老看到“这一支降兵，败而不乱，纪律严明”，十分感叹。

西方人将长江称“扬子江”，其实是一种误会，扬子江仅是长江的最下游，从南京至上海入海口的一段。在中国古代，扬子江指扬子县（今仪征）向南至镇江的长江段。

洞庭湖是长江流域最大的淡水湖，后来水面缩小，建国后鄱阳湖成了中国第一大淡水湖。明朝历史上两次真实的“火烧战船”，都发生在鄱阳湖，一次是“朱元璋大破陈友谅”，一次是“王阳明大破朱宸濠”。

由于地理因素，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都有很大差别。这些差别在各个方面都深刻影响了人们的生活。

“湖广熟，天下足”，在中国古代，越来越繁荣的农业经济，使江南几乎成了北方政权的避难所。不止南宋和南明，早在隋炀帝杨广巡幸江都（扬州）的时候，东都洛阳被李密领导的瓦岗军围困，杨广就准备将国都迁到丹阳（南京），只是由于宇文化及发动政变而未成功。

我国北方自古建立起“祖先崇拜”制度，而南方的信仰则是万物有灵论，这是一种“自然崇拜”。

在北方的的创世传说中，人是由伏羲和女娲创造的，在南方的传说中，世界是由盘古创造的。

周朝之后，以道德为主的儒家思想由中国北方开始奉行，而以泛灵论为基础的自然哲学在南方流行起来并在公元2世纪形成系统的道家思想。这两种思想相辅相成，最终形成中国本土的宇宙观和道德观。

许老总结道，当人在壮年时，是儒家子弟，到年老时，则向往道家。在顺境时，心向儒家，身处逆境时，则是道家信徒，道家是人的精神“避难所”。有了这样的哲学系统，中国人可以进退自如。后来佛家加入进来，也被中国人兼收并蓄。道士养生，佛家送终，两家宗教在中国形成了互补。

许老并没有回避长江流域生态环境恶化的问题。有几处他对长江三峡大坝的利弊分析，表达了作为一个世纪老人对这个问题的密切关注。正如书中所说，功过之间的衡量，不是一日，而是千秋。

许老对长江有着浓厚感情，在书中，他这样写道：“对于整个长江的印象：江水有时青碧，有时浑浊；沙洲上满眼芦草，遍地果蔬；沙鸥悠然划过，一片宁静祥和。”许老的长江记忆，令人神往。

本书虽然不厚，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妙，随处透露着大师的智慧、经验和人生哲理。世纪老人语重心长，谆谆教诲，让人感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