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哈迪斯是现代霸总

一个姑娘，出生上流社会的显贵家庭，母亲尤其手握重权，受人瞩目。在母亲的关照和宠爱下，姑娘注定要过一种阳光下鲜花烂漫的生活。然而母亲没有告诉她要警惕上流社会男性毒色的眼睛。整个王朝，从王朝的统治者，到低一级的公务员，大部分都是男性主宰的，留给女性的，除了真善美，就是山林水泽，以及灵感。就连爱情，也在男性的支配范围内。不单如此，现代人的伦理观，在他们那里不说是完全匮乏，也至少也颠覆了我们的想象。混乱的男女关系、欺瞒、诱骗无处不在。

没错，这就是我们眼中的奥林匹斯众神。古希腊人的神祇，丝毫不觉得自己是神就不能演绎凡人的十点档狗血剧情。在神的世界里，强权和力量占据首要地位，爱情只是微不足道的点缀——就连爱神丘比特，不也是听命行事吗？爱情与婚姻，是希腊人所信奉的命运的一部分。女性，即便强势如赫拉，也不得不整天跟在风流成性的宙斯后面，收拾那些无处不在的情敌。其他微不足道的，无论神祇之女还是因貌美而有幸（抑或是不幸）被神祇瞧上的凡人女子，如搂抱着大鹅的丽达，为了躲避阿波罗而变身为月桂树的达芙妮……还有这本《奥利匹斯传说》的女主——春之女神珀耳塞福涅。

这位新西兰的漫画家蕾切尔·斯迈思可真是位秒人，她别出心裁地依托古希腊神话，用独特的漫画笔触讲述了一个女孩子初涉社交圈遇见心仪的霸总的故事。关键是，画中的美人真不能叫美——平心而论，《小马宝莉》的创作都比作者塑造本书中的人物时耗费的颜料笔墨更多、更精致一些。当然，审美这东西见仁见智，也许有人喜欢这类酷似古人类岩洞壁画或新西兰原住民图腾柱上神祇形象的作品，大概也会觉得很可爱。

试探地查了一下作者和本书的来历，不免吓了一跳：《奥林匹斯传说》居然于2023年蝉联艾斯纳最佳网络漫画奖，还获得了多项漫画大奖，被称为备受吹捧的“现象级漫画”。可以想象，这本书得到的评价将是极端拿到两极分化——有人觉得想象力丰富、色彩浓烈、节奏快速，且触及女性成长和情感的主题；也有人认为画质粗糙、部分图片充满了夜店风和暧昧的场景，女主活脱脱就是一个恋爱脑的傻白甜，既无主见有无头脑，这可太不像我们这个时代极力吹捧和幻想的大女主了！怎么可以这样不争气呢？画家本人不觉得可耻吗？

或者，画家更多的是遗憾吧。在原本的希腊神话中，地狱之神冥王哈迪斯无意间遇见珀耳塞福涅，将其掠走，成为冥后。如同所有此类抢劫女性的故事一样，重点不在于女性自身，而在于女儿被掠走后，其父母家族的愤怒与复仇——母亲谷物女神以让大地寸草不生来换取让女儿获得喘息的机会。然而并没有人去考虑珀耳塞福涅的感受。她是一幕悲剧的女主角，除了引人注目的美貌和她在地狱里思念故乡的哀伤，神话并没有告诉我们，当这个女孩子告别天真无忧的少女生活，接受终日待在黑暗中的命运时，哈迪斯对她的爱，能否安抚她寂寞不安的心灵。画家同情这个女孩子，因此自作主张地打乱了神话的安排，另给她弄出一段风流韵事。

这个女孩子没有对心怀叵测的陌生男子保持足够的警惕，没有对花言巧语的浪荡子 坚定地说“不”，但是希望卫道士们不要指责她吧。她是一朵长在温室里的小花，突然接触的花花世界，让她迷失了自己。有什么理由因为外界环境的龌龊而去责怪女性自身不够检点呢？哪个女性是生来就带着厚重的堡垒呢？然而赫拉和阿芙洛狄特的存在让我们看到，女性终究会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