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标题改为:柏格森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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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是机械混入生命之中及其变体,尤其可通过制造重复、倒置、不相关事件混合这些反生命的东西来完成。通过笑,人们将机械重新纳入社会性的生命脉动。这脉动介于生命的机械化放松与最高紧张间。这说明要笑就既不能和被笑者共情从而形成新的社会性也不能完全留在社会性习惯中而无法看到笑的自我呈现。 最纯粹的滑稽类似于梦中的状况,它首先带来一种共情,提供紧张社会的放松带观众脱离社会,接着又让观众以理智嘲弄滑稽者将其重新纳入社会。当然,也可以靠符合某种习惯来呈现类似生命中的机械性的效果。但重要的是,从来不是只要有机械性就滑稽,而必须在社会性的缺口中重新缝补之。这样,喜剧追求对机械性格,尤其是虚荣及其变体的普遍性呈现,角色只是副本,它更类似于生活的需求逻辑;悲剧则代表艺术,它回到殊相从而引发生活的破碎,形成新的社会法规。 有一个明显的误解,它同时在巴塔耶和我最近读的一本锐评柏格森说black man好笑的书(还有好多论文)里:他们都认为柏格森赞扬一种笑,它通过嘲笑把异见者纳入社会,因此柏格森最终站在了强权者那一边。确实,柏格森说了black man是好笑的,但柏格森在最后一章明确说过,这种嘲笑并不公正,它是封闭社会的管理手段。不过,他也没有彻底二分封闭与开放社会,相反这是一个呼吸般的过程,得有外在于社会的悲剧为日渐封闭的社会开创新规则,也得有内在于社会的喜剧去捕捉四散逃逸的新颖性。两方都不公正,但公正本身恰恰掩盖了社会对各种事物纳入与排斥的动态过程(有趣的是柏格森认为机械者类似于精神错乱,而它们在经验上热衷于互相接近。这非常类似于D&G对有机体的批判以及对精神分裂的赞扬,当然这大概不是真正的流传学原因)。 还有一点很重要,柏格森明确说,要是只看机械性,那衣服也很好笑,职业也很好笑。但正常情况下人们不会笑他们,这是因为人们严肃地生活于衣服与职业的习惯中。习惯之间有程度之分,有最高程度的紧张思想去追求利益,也有最低程度的放松(值得强调的是直观既不是思想也不是放松,而是另一运动与这一运动的注入/相遇),必须要突破某种程度的习惯,我们才能看到它的好笑。而今天人们似乎不怎么欣赏这种滑稽类的笑话,而更多喜欢冒犯、反讽等效果。我认为这种失落与上一自然段的误解共同带来了一种悲剧性的状况: 我个人觉得反讽是对滑稽式的笑之为笑进行反思之后的防御性措施。他们认识到所有人都某种程度上在习惯之中,因此都是机械。反讽更多来自于冒犯他人而不是被冒犯的人的特质。这种冒犯性本身的好笑来自于对自身和社会机械性的挑战而不是表现。之所以好笑,大概是人们被迫尊重规则,此时有人带着情感对其进行挑战,被迫者就形成了情感共同体,并得到了放松的舒适。 可惜的是,如果反讽本来不是为了对滑稽进行讽刺,那么它就堵住了滑稽的社会整合功能。它会把所有层次的整合还原到质的层次,也就是强调“这是权力”,“这是侮辱”等规律性言论。也就是说,反讽拒绝看到滑稽的两个层次,首先是对社会秩序的显明,也就是说让观众暂时离开情感共同体,对被笑者持冷漠的态度;其次是发现其中的机械性。反讽认定这种离开本身就是意识到自己是机械,是被情感共同体操纵的玩偶。柏格森最重要的成就要我说就是用运动弥合了质和量,质是运动的紧张,量是运动的放松,反讽则彻底无视这种中间特性。这样社会就要不然是机械性的(或者以某个共同目的为要求的有机体)要不然是破碎的。人们要不然破碎着做个体要不然被迫活着。此时嘲笑别人被迫活着的人首先符合滑稽的机械性,其次还冒犯了机械的规则。 进一步说,反讽还推进了固化。当我们嘲笑某些人时,我们可能活在一种中间宽松的社会习惯中。但这时候蹦出来一个人说:你们这是歧视。我们想必要问他为什么,他于是给出了一种规则/意识形态。这绝不可能是每个人都有的(想想说Chinese都歧视black man的言论),指责社会不够宽松者呈现自己的机械性,由此形成了反讽。但它同时带来一种情感和理智,情感即反讽者团体,他们加速了自己的机械性,理智则是用规则/意识形态看世界的眼睛。这也加速了机械性。 而这几乎是不可逆的,因为它将形成一种畏惧或至少是尴尬的习惯,它难以被破除去揭示机械性,或者被利用去表现机械性。今天的喜剧除了冒犯构造出来的机械之父以及自我嘲讽外,已经没有什么资源存在了。与其对应的则是一边强调自身破碎性,一边越发无法抵抗封闭社会之愈发封闭化的个体。 p.s.虽然但是,柏格森这套分析总给人一种牵强感,虽然他很好地处理了角色的搞笑和观众认识到这一点(这大概是一元论最大的优势),但大量的滑稽、幽默、嘲笑、反语等概念的混用给人巨大的不确定感,与此同时,只研究“滑稽”的护身符也给人一种背后还有无数机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