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跨界，越美丽

我喜欢郝明义先生。他的书总是写的明白透彻，不光因为他使用平实浅近的语言一层一层揭开核心，也因为他字里行间总是有对心的观照；从《工作DNA》到《他们说》，再到《越读者》，他的书似乎都是比较平常的话题，但是比较美好动人，你常常可以看到他“十八岁少年”一般的心。他那种真诚、开放态度，令他自如地跨界学习，也令他能够广交各色朋友。他写到的人本身就是令人赞叹的跨界组合，串起台港、大陆、日韩、欧美的一票有趣有益的人物和故事。在很多地方，我不经意间发现郝先生留下的踪迹，发出“啊，原来他们也有交集”这种赞叹。

这是关于阅读的书，但我更愿说它是关于跨界。跨界的探索、顺藤摸瓜的找寻，让自己的好奇心牵引着去观看、体验、吸收，进而构建了自己的知识体系，进而用这些知识体系指引自己的生活，生出无限广阔、复杂、美好的生活体验来，让自己的心与世间万物、与世上所有人都随时相通，也许此生才值得活。那么阅读的是不是书也不复重要。

如同他满怀惊喜赞美谈到的那位，“读企管书又读石黑一雄又读火箭工程，创造了地球上最大的书店，现在又要把触角伸进太空的那一位先生”，跨界最美丽。不同的知识体系和思维方法能够产生化学反应，而一切都应该是为人之所以为人这个根本。

我享受跟身边那些跨界的人聊天、学习。这也是阅读的一种。某女L，哲学博士又是国标队长；某女C，核能博士又潜心学习佛法；某男X，通哲学历史又是电子商务先驱，而最令我眼镜大跌是，他第一桶金来自倒腾破烂；某男A，数学物理教师和古典吉他教师，足球裁判和五子棋初段。我给他们贴上了标签，但你要知道他们远不是这些标签所能概括，每一个人都跨界，很难定义，很难描述，所以有魅力，最重要是他们活得饶有兴味。

阅读方法的探讨当然不能说无益，但让自己的好奇心指引也许是最好的办法。最怕是失去好奇心，放弃思考，画地为牢。有一次我跟几位同事在大雾天赶路，夜凉，车窗上结了雾气。几个人讨论如何才能除雾，不得要领，还打电话去汽车的客服。我说，雾气不过因为车里湿度大，外面温度低，水汽遇冷凝结，所以要么放出车中的湿气，要么吹冷风降低温度，跟车外温度相当时雾气自然消失。车中几个男人不听，有一人还环视之后说，“我们这好像没有理科生啊！”结果客服的回答也是开冷气，他们这才相信。事隔几年了，回想此事时我还会觉得悲哀。这哪里是要理科生解决的事，这是只要有常识就应能解决的事。而听到一种解决办法时，毫不思索认定“她是文科生所以不值得听”的态度，也是放弃思考的表现。这些人都可算是读过书的人，但不能算是阅读者抑或越读者。令人绝望的是，现代社会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我最感动是郝先生引述梁文道的那个故事：把一帮小孩子关在图书馆里，他们打闹累了之后，渐渐安静，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孩子的天性如此，你只要把孩子和书关在一起，后面的事情自然发生。扩而大之，孩子跟美术、音乐，跟科学，莫不是如此，因为人的天性中的好奇心，是没有界限的。当然书本是最方便直观的媒体，以书为媒，跨界的探索学习自然增多。我想说的是，放弃阅读、放弃思考的人，他们在孩子时代，还有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例子也许能说明发生了什么。AG给孩子们开了暑期物理课，考虑到他们开学会还会从课本里系统学习，他的课主要从一些物理现象、实验入手，让孩子们体验到物理的有趣、奇妙，学会观察，理解原理。他花了很多时间，用心的准备每一个小实验，还看了大量科学纪录片准备给孩子们扩大视野（跨界）。孩子们爱上了他，每次上课，他们眼中怀着期待，每次观察到了奇妙现象，他们流露出惊喜，发出欢呼……怪事发生了，AG却遭到家长投诉，理由是，只领着孩子玩，没有笔记、没有作业，家长不知道孩子学了什么，这样的课有什么用？为了解情况，AG去听了另一老师的课，他的课是这样讲的，同学们跟我念啊，光是直线传播的，光束透过凸透镜的时候，是向里面折射，向里面折射的哦，请记下来！……各位，您能理解AG那深深的悲哀和绝望吗？小孩子自己会发现用小镜子可以晃人眼，他们也能发现打桌球的精确角度，他们是天生物理学家，但到初中学物理时却学不好，是谁的错？浓缩于课本中的干瘪的概念和死板教条，加上不负责任的教师，把孩子教成僵尸，不知不觉有一天就放弃了好奇心和思考力。只是一些人比另一些幸运一点。不独是物理，历史、语文、生物、哲学、政治，莫不如此。不用你说，只要去看，我相信孩子会在历史中看到最壮丽的最充满智慧的故事，在生物中发现美丽和令人感动的秩序和生命力，等等等等，不论哪一科，足够久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哲学和艺术，这几乎是一定的！也许，也许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孩子和好书关在一起……

不要设限，要跨界，要保持心灵的敏感，孩子一样的好奇心和感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