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死的疾病》中的两则寓言
纪念那个克尔凯郭尔逝世一百五十四周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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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死的疾病》中的两则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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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思想者克尔凯郭尔，是讲故事的高手，我们不妨放听听他在《致死的疾病》一书中讲的两则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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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穿上马甲我还认得出自己吗？
有一个农夫，赤着脚去镇上赶集。卖掉货物，他赚了一大笔钱，于是给自己买了一双鞋子和袜子，又去酒馆痛饮了一番。回家的路上，农夫酒性发作，横卧在马路中间，睡着了。这时，一辆马车飞驰过来，马夫对农夫吼道：“快闪开，不然我就要照你的脚压过去了。”农夫醒来，看看穿着新鞋新袜的脚，觉得不像是自己的脚，便冲着车夫喊：“来压吧，反正又不是我的脚。”
这则故事让人想起“小样！不要以为穿上马甲我就不出你了”的笑话。大概世上有了太多地位的提高，就忘了自己是谁的人，所以这个笑话会广泛地在在民间流传。克氏的这个寓言，首先揭露的，也正是“穿上马甲，就认不出自己”的现象。克尔凯郭尔认为，这种荒谬现象的根源在于，很多人不过是“从自己的外套来辨认自己”。 通过“农夫和新鞋”的寓言，克尔凯郭尔想告诉我们，把身份、地位、财富这些外在事物的改变，当作自我的改变，不仅是可笑的，也可能带来灾难性的结果。
《致死的疾病》认为，人生是实现自我，即现在的自我成为理想的自我的过程。这个问题似乎也是现代社会的主题，一个刚进大学的金融专业大学生说，我要做一个年薪百万的经理。那个大学生便是现在的自我，年薪百万的经理便是理想的自我，如果他后来真的成了年薪百万的经历，便实现了理想，实现了自我，不是吗？且慢，让我们看看这个例子中理想的自我和现在的自我有没有本质的不同。从大学生到年薪百万的经理，“我”只是换了一件外套，比没有脱胎换骨的改变？那个大学生在成为年薪百万经理的时候，说自己实现了理想，不是和那个换上新鞋，就认不出自己脚的农夫，犯了一样的错误呢？也许你要问，如果我们不把外套的华丽当作理想自我的标志，那么那个理想的自我应该是怎样的呢？让我们先听听下一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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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国王招你做女婿吗， 你敢相信?
在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有一位威名赫赫的国王，每个公民以一睹他的尊荣为至高的荣耀。他膝下有一个天生丽质的公主，连世界上最英俊的王子，都不敢奢望能娶到她。在这个帝国的偏远山区，还有一个穷困丑陋的小伙子，每天通过给人做苦力来糊口。一天，国王突然发现了这个小伙子，决定招他做驸马，并向全国发出了告示。小伙子识字的同伴看到告示，忙兴冲冲地找到那个小伙子，说：“国王要找你做女婿了。”小伙子听了，气得浑身颤栗，对同伴说：“国王怎么可能看上我。你明明知道我又穷又丑，还开这样的玩笑羞臊我，你太不厚道了！”
我们也许曾幻想，要是国王找我做女婿，就好了。可当国王真的说，要招你做女婿，你敢信吗？同样的，我们也经常感叹，我们要是成为某伟人那样的人，就好了。可是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你可能成为最伟大的人的时候，你有信的勇气吗？你会不会像穷小伙子那样，觉得是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呢？很多文学作品、很多思想家都宣扬人的伟大，人性的光芒。但大多是指人类或者那些精英式的人物，和每个具体的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克尔凯郭尔却对每个人说，你可以很伟大。你也许会想，我没有刘翔跑得快，没有爱因斯坦聪明，没有巴菲特有商业头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克尔凯郭尔意义上的伟大，不是指你成为了刘翔、爱因斯坦或者巴菲特。你不用成为别人，而应该成为理想的自己。也许你又会说，是的，常听人这样说过，作为一个平常人，做好自己能做好的每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可这也不是克尔凯郭尔说的伟大。伟大不是通过降低伟大的标准来实现的。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理想的那个人，和最美丽的画面、最动听的音乐、最深刻的思想家一样伟大。你是不是觉得有些震惊，觉得是在开玩笑。
所以克尔凯郭尔会讲国王招女婿的故事。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一座的恢宏宫殿，大多数人却开心地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尽管通向宫殿的路是崎岖的，但阻碍每个人走向宫殿的首要障碍却是：他们并不相信那座宫殿是属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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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克尔凯郭尔是谁？
说了这么多，让我们看看那个克尔凯郭尔到底是谁？一八一三年五月五日，克尔凯郭尔出生在哥本哈根一个富裕的羊毛商人家庭。一八三零年，他进入哥本哈根大学攻读神学，并广泛修学文学、科学方面的课程。在外人眼中，大学时代的克尔凯郭尔，是一个春游夜宴，闲荡街头，出入画室剧院的纨绔子弟。后来人们整理他的日记，才发现那个时期的克尔凯郭尔，心中充满了压抑和忧郁。一八四零年，克尔凯郭尔和奥尔森订婚。次年，他拿到哥本哈根大学哲学硕士学位，并出人意料的悔婚。此后十年，克尔凯郭尔开始了疯狂的写作，留下了至少十二部重要的思想著作和大量的论文、笔记、日记。一八五一年，他开始撰写印行宗教宣传小册，并亲自向大众发送。一八五五年，四十二岁的克尔凯郭尔病逝于哥本哈根。
一个作家写小说的时候，往往要模拟笔下人物的想法话语。克尔凯郭尔则经常模拟持特定生活态度人的思考方式写作，并署于假名发表。不同的假名，往往对应不同的人生立场。比如著名的《非此即彼》，上部作者以一个用感性指导自己生活的人的口气写作，下部又以用伦理指导自己生活的人的口气写作。所以和一般作者的作品不同，克尔凯郭尔的作品，并不一定代表他自己的想法，甚至有时候，克尔凯郭尔为了反驳一个东西，或者说明某种生活方式是不可取的，便用假名，站在那种生活方式的立场上，写一部著作，暴露其中的缺陷，或者树一个攻击的靶子。我有时候觉得，寂寞的克尔凯郭尔，搭了一个巨大的舞台，自己一边勾上各式的脸谱，在台上演戏，一边坐在台下，评头品足，鼓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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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致死的疾病”是什么
《致死的疾病》出版于一百六十年前的七月，署名“安提-克里马库斯”。克里马库斯也是克尔凯郭尔用过的假名之一，“安提”的古意是之前，克氏用“安提-克里马库斯”，表明《致死的疾病》是站在比克里马库斯更高的境界上写出的书。克尔凯郭尔说自己的境界在克里马库斯和安提-克里马库斯之间。这本书也可以看作代表那个理想的克尔凯郭尔思想的著作。
“致死的疾病”喻指“绝望”，“绝望”是对自我不满意的一种状态。书中说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绝望者。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不过是危言耸听，“人生不如意十八九”，即便每个人都会对现状不满意的时候，也远没有达到绝望地步。然而书中说的绝望不是这些。绝望的前提是对自我的认识，认识到自我不是有外界的东西所决定的。很多人把外套的好坏当作评判自我的标准上，除了身外的名利外，再无其它追求，就相当于丢失了自我。一旦丢失了自我，不管你是否感到了绝望，你都处在绝望的状态之中。在绝望中却不知道是绝望，这本身就是绝望，而且是最没有希望的绝望。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是情场或者事业的失意者，试图从这本书中找到慰藉。那里更要失望。在克尔凯郭尔看来，那些东西不值得去绝望。
意识到自我的根基，不在外界的事物上，这只是一个起点，你还要有足够的勇气，去承认理想自我的存在。对照那个理想的自我，往往就会生出对现状的不满意，正才是真正的绝望。这个时候，你不能因为实现自我的艰险，就退缩不前，甚至否定理想自我的存在。你要有足够的激情，为成为理想的自我努力。这种勇气和激情，便是信仰，信仰是治愈绝望的唯一药方。
和克尔凯郭尔不同， 大多数人必须付出一部分生命，换取金钱地位。但这不意味着我们的生命就只有这些。没有谁会真的忙到没有时间去认识自我，只是觉得认识自我不是最紧要的事情罢了。所以克尔凯郭尔感叹说：“丢失自我，这个最大的灾难，可以毫无知觉的在这个世界上被接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其它的损失，手臂、腿脚、五美元、妻子等等，却肯定会被立刻注意到。”
《致死的疾病》正是一本提醒人们，不要丢失自我的书。以为不仅如此，克尔凯郭尔还对那些已经意识到自我，并因探寻自我而苦闷的人的种种心理，做了细致的描绘。每个对精神世界有需求的人，读过那些语句，对会觉得，自己并不是孤独的走在路上。想进一步了解这本书，你可以先看我做的《致死的疾病》警句选译。至于中译本，据我所知，现在有张祥龙和京不特两个版本。京不特的中译本忠实于丹麦原文的语法结构，可读性不及前者，初读者选择张译，可能更好一些。
在我看来，读这本书的难点有两个。一个是书中反复出现的上帝，让人觉得这只是讲基督教的。实际上，克尔凯郭尔探讨的，是人怎样成为自己，并不局限于具体的宗教信仰，是对每一个人都有意义的，尤其是其思考的方式，远远超过了狭隘的基督教范畴。初读这本书，看到上帝的时候，把它简单的当作那个可能的理想自我的构造者就可以了。书的主要观点，在第一部分“绝望是致死的疾病”都已经都讲过了，第二部分“绝望是罪”是放在基督教背景下去阐释。不了解基督教，也可以先不看第二部分。另一个困难的地方在于头几页定义自我的段落，有些晦涩难懂，也可以先不深究，去读后面那些文采飞扬的地方。克尔凯郭尔是讲究作品的文笔，在他看来，文字的感染力，对唤起读者对那些个体性真理的理解，是有种意义的。所以克氏有时候写完了一段，会在自己的书房朗读，修改韵律不和谐的地方。他的文字，既有孟子式恢宏磅礴的论证，又有庄子式冷峻深刻的幽默，阅读克尔凯郭尔本身，就是一次美的体验。
http://loveabides.blog.163.com/blog/static/46505322201095104721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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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思想者克尔凯郭尔，是讲故事的高手，我们不妨放听听他在《致死的疾病》一书中讲的两则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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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穿上马甲我还认得出自己吗？
有一个农夫，赤着脚去镇上赶集。卖掉货物，他赚了一大笔钱，于是给自己买了一双鞋子和袜子，又去酒馆痛饮了一番。回家的路上，农夫酒性发作，横卧在马路中间，睡着了。这时，一辆马车飞驰过来，马夫对农夫吼道：“快闪开，不然我就要照你的脚压过去了。”农夫醒来，看看穿着新鞋新袜的脚，觉得不像是自己的脚，便冲着车夫喊：“来压吧，反正又不是我的脚。”
这则故事让人想起“小样！不要以为穿上马甲我就不出你了”的笑话。大概世上有了太多地位的提高，就忘了自己是谁的人，所以这个笑话会广泛地在在民间流传。克氏的这个寓言，首先揭露的，也正是“穿上马甲，就认不出自己”的现象。克尔凯郭尔认为，这种荒谬现象的根源在于，很多人不过是“从自己的外套来辨认自己”。 通过“农夫和新鞋”的寓言，克尔凯郭尔想告诉我们，把身份、地位、财富这些外在事物的改变，当作自我的改变，不仅是可笑的，也可能带来灾难性的结果。
《致死的疾病》认为，人生是实现自我，即现在的自我成为理想的自我的过程。这个问题似乎也是现代社会的主题，一个刚进大学的金融专业大学生说，我要做一个年薪百万的经理。那个大学生便是现在的自我，年薪百万的经理便是理想的自我，如果他后来真的成了年薪百万的经历，便实现了理想，实现了自我，不是吗？且慢，让我们看看这个例子中理想的自我和现在的自我有没有本质的不同。从大学生到年薪百万的经理，“我”只是换了一件外套，比没有脱胎换骨的改变？那个大学生在成为年薪百万经理的时候，说自己实现了理想，不是和那个换上新鞋，就认不出自己脚的农夫，犯了一样的错误呢？也许你要问，如果我们不把外套的华丽当作理想自我的标志，那么那个理想的自我应该是怎样的呢？让我们先听听下一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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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国王招你做女婿吗， 你敢相信?
在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有一位威名赫赫的国王，每个公民以一睹他的尊荣为至高的荣耀。他膝下有一个天生丽质的公主，连世界上最英俊的王子，都不敢奢望能娶到她。在这个帝国的偏远山区，还有一个穷困丑陋的小伙子，每天通过给人做苦力来糊口。一天，国王突然发现了这个小伙子，决定招他做驸马，并向全国发出了告示。小伙子识字的同伴看到告示，忙兴冲冲地找到那个小伙子，说：“国王要找你做女婿了。”小伙子听了，气得浑身颤栗，对同伴说：“国王怎么可能看上我。你明明知道我又穷又丑，还开这样的玩笑羞臊我，你太不厚道了！”
我们也许曾幻想，要是国王找我做女婿，就好了。可当国王真的说，要招你做女婿，你敢信吗？同样的，我们也经常感叹，我们要是成为某伟人那样的人，就好了。可是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你可能成为最伟大的人的时候，你有信的勇气吗？你会不会像穷小伙子那样，觉得是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呢？很多文学作品、很多思想家都宣扬人的伟大，人性的光芒。但大多是指人类或者那些精英式的人物，和每个具体的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克尔凯郭尔却对每个人说，你可以很伟大。你也许会想，我没有刘翔跑得快，没有爱因斯坦聪明，没有巴菲特有商业头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克尔凯郭尔意义上的伟大，不是指你成为了刘翔、爱因斯坦或者巴菲特。你不用成为别人，而应该成为理想的自己。也许你又会说，是的，常听人这样说过，作为一个平常人，做好自己能做好的每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可这也不是克尔凯郭尔说的伟大。伟大不是通过降低伟大的标准来实现的。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理想的那个人，和最美丽的画面、最动听的音乐、最深刻的思想家一样伟大。你是不是觉得有些震惊，觉得是在开玩笑。
所以克尔凯郭尔会讲国王招女婿的故事。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一座的恢宏宫殿，大多数人却开心地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尽管通向宫殿的路是崎岖的，但阻碍每个人走向宫殿的首要障碍却是：他们并不相信那座宫殿是属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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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克尔凯郭尔是谁？
说了这么多，让我们看看那个克尔凯郭尔到底是谁？一八一三年五月五日，克尔凯郭尔出生在哥本哈根一个富裕的羊毛商人家庭。一八三零年，他进入哥本哈根大学攻读神学，并广泛修学文学、科学方面的课程。在外人眼中，大学时代的克尔凯郭尔，是一个春游夜宴，闲荡街头，出入画室剧院的纨绔子弟。后来人们整理他的日记，才发现那个时期的克尔凯郭尔，心中充满了压抑和忧郁。一八四零年，克尔凯郭尔和奥尔森订婚。次年，他拿到哥本哈根大学哲学硕士学位，并出人意料的悔婚。此后十年，克尔凯郭尔开始了疯狂的写作，留下了至少十二部重要的思想著作和大量的论文、笔记、日记。一八五一年，他开始撰写印行宗教宣传小册，并亲自向大众发送。一八五五年，四十二岁的克尔凯郭尔病逝于哥本哈根。
一个作家写小说的时候，往往要模拟笔下人物的想法话语。克尔凯郭尔则经常模拟持特定生活态度人的思考方式写作，并署于假名发表。不同的假名，往往对应不同的人生立场。比如著名的《非此即彼》，上部作者以一个用感性指导自己生活的人的口气写作，下部又以用伦理指导自己生活的人的口气写作。所以和一般作者的作品不同，克尔凯郭尔的作品，并不一定代表他自己的想法，甚至有时候，克尔凯郭尔为了反驳一个东西，或者说明某种生活方式是不可取的，便用假名，站在那种生活方式的立场上，写一部著作，暴露其中的缺陷，或者树一个攻击的靶子。我有时候觉得，寂寞的克尔凯郭尔，搭了一个巨大的舞台，自己一边勾上各式的脸谱，在台上演戏，一边坐在台下，评头品足，鼓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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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致死的疾病”是什么
《致死的疾病》出版于一百六十年前的七月，署名“安提-克里马库斯”。克里马库斯也是克尔凯郭尔用过的假名之一，“安提”的古意是之前，克氏用“安提-克里马库斯”，表明《致死的疾病》是站在比克里马库斯更高的境界上写出的书。克尔凯郭尔说自己的境界在克里马库斯和安提-克里马库斯之间。这本书也可以看作代表那个理想的克尔凯郭尔思想的著作。
“致死的疾病”喻指“绝望”，“绝望”是对自我不满意的一种状态。书中说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绝望者。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不过是危言耸听，“人生不如意十八九”，即便每个人都会对现状不满意的时候，也远没有达到绝望地步。然而书中说的绝望不是这些。绝望的前提是对自我的认识，认识到自我不是有外界的东西所决定的。很多人把外套的好坏当作评判自我的标准上，除了身外的名利外，再无其它追求，就相当于丢失了自我。一旦丢失了自我，不管你是否感到了绝望，你都处在绝望的状态之中。在绝望中却不知道是绝望，这本身就是绝望，而且是最没有希望的绝望。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是情场或者事业的失意者，试图从这本书中找到慰藉。那里更要失望。在克尔凯郭尔看来，那些东西不值得去绝望。
意识到自我的根基，不在外界的事物上，这只是一个起点，你还要有足够的勇气，去承认理想自我的存在。对照那个理想的自我，往往就会生出对现状的不满意，正才是真正的绝望。这个时候，你不能因为实现自我的艰险，就退缩不前，甚至否定理想自我的存在。你要有足够的激情，为成为理想的自我努力。这种勇气和激情，便是信仰，信仰是治愈绝望的唯一药方。
和克尔凯郭尔不同， 大多数人必须付出一部分生命，换取金钱地位。但这不意味着我们的生命就只有这些。没有谁会真的忙到没有时间去认识自我，只是觉得认识自我不是最紧要的事情罢了。所以克尔凯郭尔感叹说：“丢失自我，这个最大的灾难，可以毫无知觉的在这个世界上被接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其它的损失，手臂、腿脚、五美元、妻子等等，却肯定会被立刻注意到。”
《致死的疾病》正是一本提醒人们，不要丢失自我的书。以为不仅如此，克尔凯郭尔还对那些已经意识到自我，并因探寻自我而苦闷的人的种种心理，做了细致的描绘。每个对精神世界有需求的人，读过那些语句，对会觉得，自己并不是孤独的走在路上。想进一步了解这本书，你可以先看我做的《致死的疾病》警句选译。至于中译本，据我所知，现在有张祥龙和京不特两个版本。京不特的中译本忠实于丹麦原文的语法结构，可读性不及前者，初读者选择张译，可能更好一些。
在我看来，读这本书的难点有两个。一个是书中反复出现的上帝，让人觉得这只是讲基督教的。实际上，克尔凯郭尔探讨的，是人怎样成为自己，并不局限于具体的宗教信仰，是对每一个人都有意义的，尤其是其思考的方式，远远超过了狭隘的基督教范畴。初读这本书，看到上帝的时候，把它简单的当作那个可能的理想自我的构造者就可以了。书的主要观点，在第一部分“绝望是致死的疾病”都已经都讲过了，第二部分“绝望是罪”是放在基督教背景下去阐释。不了解基督教，也可以先不看第二部分。另一个困难的地方在于头几页定义自我的段落，有些晦涩难懂，也可以先不深究，去读后面那些文采飞扬的地方。克尔凯郭尔是讲究作品的文笔，在他看来，文字的感染力，对唤起读者对那些个体性真理的理解，是有种意义的。所以克氏有时候写完了一段，会在自己的书房朗读，修改韵律不和谐的地方。他的文字，既有孟子式恢宏磅礴的论证，又有庄子式冷峻深刻的幽默，阅读克尔凯郭尔本身，就是一次美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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