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年时光的起始和终结
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 这是一个从开始就被注定了结局的故事,这也是一个明知坚持到底不会是胜利的故事,但这并不是一个悲歌慷慨的故事。保护绝不能放弃的东西,挣脱桎梏自我的束缚,他们只是选择了一条路,任性也好幼稚也好地决然走下去。然后,相逢在下界的樱花树下。 春樱 金蝉是一个绝对无趣又无力的人,假如他能有日后玄奘三藏一半的战斗力,故事的结局就完全可能是另一个样子。但就是这样一个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对一切都兴趣缺缺的人,他也会有绝不会放手的决绝。五百年后已经失去记忆的悟空依然会在梦魇时想起他,那是三藏也无法填补的深渊,里面有亲情有保护有无法到达的想念和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温暖。 这个只会处理公文盖章的人,这个估计从来没有拿过武器的人,却敢于在悟空妖化失控时抱住他。这个体力极差运动细胞没有的人,却会在悟空坠落时死死抓住他,血肉模糊也绝不放手。这个脾气极差性格糟糕的人,这个对自己都毫不在意的人,却会为了悟空煮饭交游串门。 金蝉其实是被束缚最深的人,出身高贵从不曾失去什么所以也就从不曾想要过什么。如果不是悟空的出现,他甚至可能对生存本身也是兴趣缺缺。然后他遇见了绝不能放手的人,只是这唯一一次的愿望却变成了不能实现的奢望。 悟空巧遇哪吒,两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约好了要一起去掏鸟窝摘树莓,却不知道他们这小小的愿望将把背后的大人们推向日后不能回头的道路。但不是没有过好时光的,在春天的樱花之下,四人组在天帝城横行霸道,肆意喝酒笑闹的夜晚,也算是这个故事里最美好的部分了。只是这样的逍遥未免结束得太早,金蝉的小说刚刚看完一本,悟空甚至还不能正确地使用平假名,春天就这么结束了。 最最可惜的是,那个喝酒赏樱的夜晚甚至不在四人组任何一个的记忆里了。这是已经消失的故事的开始。 夏夜 据说他有五个兄妹,据说他家族势力很是显赫,但他却依然一副浪荡的样子,只是意外地精于家政——据说他在绘画和书法上也格外能干。这个红发男人嚣张跋扈,却莫名的善良柔软,哪怕是敌对方的儿子,他也会不管不顾地说,让我代替他出征。 卷帘虽然看起来完全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却是四人组里最敏感体贴的一个。是他最先发现了天蓬的强势之下的别扭,也总是他不动脑子地冲在替别人解决困境的最前线。卷帘是个任性的人,不顾后果地冲动行事,却也是个最直率的人,他只是按照自己想要的做下去。 峰仓说,在故事本来的计划里,敖润最后会自杀。但是总觉得不应该有人,在听见卷帘临死前的那番话还会自杀。那个红发笨蛋说,如果痛的话就尽情的闹吧,如果痛苦就喊出来吧,那就是——所谓的活着。 故事到了这里,已经露出狰狞的一面。表面平和的天帝城里其实早在哪吒出现之前,就已经被埋下了霍乱的根源。仇恨、欲望、偏执,天帝城笼罩在这层层黑幕之中,摇摇欲坠。这些男人却妄图在这混乱不安里保存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于是只能押上一切赌他们向往的另一边真的是光明。 犹如夏夜一般的寂静沉闷烦躁不安之中,在黎明破晓就是所有故事的结局,在预定的结局越来越近时,那个红发男人说等会儿见,笑容锋利。 只是这一等就是500年。然后在某个潮湿的雨夜里,他捡回了某个落魄的黑发的薄命红颜,招惹上某个性格别扭的金发美人和他的宠物。 嗨,笨蛋,好久不见。 秋霜 打着领带却穿着拖鞋的男人,心思缜密却总是任意妄行的男人,明明是天界的西方军元帅却甘愿冲在军队的一线。与另两人的轻佻孤僻不同,天蓬是四人小组里最温和亲善的一个,却也是最难亲近的一个。他太聪明也太好奇,总是提前将事情看得太透彻,于是剩下的不过是一步一步地跋涉到所能到达的极限。 四人组里他是最理智也最清醒的,他早就明白挣扎到最后面临的可能不是光明,于是他早早地将通行卡和密码转交给金蝉,为自己选好了牺牲的道路。他的温和偏执,他的冷静疯狂,他谋划好了力所能及的一切,然后拔刀,直至倒下。 无论是卷帘还是天蓬,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条没有希望的道路,就算与同伴阴阳相隔,就算自由已经是于己无关,但他们最终挣脱了桎梏,在所有梦想的那一边,他们永远与悟空在一起。所以金蝉拼了命也要让悟空到达下界,那就是所有人梦想的实现。 只是这三个大人都忘了,这一切对于悟空有多残忍。下界的樱花树下没有了那三人的身影该是何等的寂寞。三人用性命相搏换来的自由太过于沉重,压得悟空根本无法站立。通往下界的门前,少年只能伏地恸哭。这样寂寞昂贵的自由才是真正的绝望,冷得让人无法动弹。 然后就是一场历经500年的冬天,大雪覆盖了一切,所有发生过的故事不再有人记起,等待着樱花的再次开放。 那是后来的故事了。 悟空说,三藏,我讨厌下雪,我不要出门。以前在山洞里,一下雪就什么声音都没了,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一样的可怕。 八戒会微笑着说,那我们吃火锅吧,悟空你要是不来的话,肉会被悟净吃光哦。 三藏会默默地伸出手,表情僵硬又难看,喂,猴子,再不走不带你了。 曾经有人在通往下界的门前答应了,下一次,一定会先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