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的心结

读《窄门》让我想起我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一、一个女朋友的故事

曾有一个女朋友，原本对婚姻毫无看法，持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有时候她认为婚姻对人有

禁锢作用，是不好的。突然有那么一天，她发现自己容颜衰老了一点，不像以前那么漂亮

了，她的性情发生了猛烈的变化。




在我看来，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她突然变成一个最严格的婚姻制度的狂热支持者，同时成了

相关方面的理论家。她突然说，如果恋爱不努力朝婚姻发展，就是某种程度的淫乱；婚姻

一旦缔结，任何精神上、肉体上的稍稍出轨都是和杀人一样的罪无可恕。




由于我对她很了解，我认为她的思路是这样的：她认为一个女人要一生保持有男人爱她才

算幸福，不然就要遭受被抛弃的痛苦；由于我们阅读的所有故事，看的所有电影、电视剧

，身边遭遇的一部分的事实，都在向我们宣告：爱情发生的一个必要条件是，有一个美丽

的女孩或女人。即使嘴上不愿承认，我们内心都承认这一点。




她意识到美丽在女人一生当

中只存在于一个很短很短的时间，其他漫长的时间她们被默默地剥夺了被爱与幸福的资格

。我们身边到处都是不再有吸引力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女人们要自己到了这个年龄才明白

：女性的美丽短暂得让人绝望。基于以上推理，她能想到的唯一解决之道就是婚姻。如果

除了某一个女人外，爱其他女人都是禁忌的，那么男人只好爱这个女人，从概念上讲她就

是永远美丽的，因为她永远享受美丽造就的快乐。





于是，她无法再接受批评婚姻的论调，因为那意味着她再也不能期待幸福，她甚至不能接

受离婚、第三者等这些婚姻制度不够严格的现象。原本她以平静的、欣赏的心看婚外恋文

学，如今她看到这类故事或新闻，就怒不可遏地大加鞭挞。对婚外恋抱有狂暴的反对情绪

的人，多数是年长的女人，我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原因。





二、我与她的不同


由于我自己也是女人，所以顺便说说我自己在这方面的思想状况。我很喜欢数学，喜欢幻

想未来自己成就了大事业，从这两件事上我得到了很多快乐。我有一段时间也觉得自己的

皮肤越发枯黄褶皱，好像没有资格、也不好意思去期待那种少女式的、受人迷恋、受人无

限度地宽容那样的爱情，但是在女人的性幻想中这样的爱情几乎一定会出现。我很有可能

终生不会体验这样的幸福了，但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我觉得一个拥有自己造就的

工业王国的女人一定是活得很爽的，童话式的爱情没有就没有吧。就算我将来没有那样的

成就，我也可以期待它发生，我自信自己的才华，永远不会停止这种期待，所以我永远都

有幸福可享受。就这样，我经历了青春衰老却没有改变无拘无束的童心。传说有个人爱好

的人永远都宽容，我今天也理解了其中原因。




三、某个男人的心结




认识某个男人，他和前女友恋爱时一直保持柏拉图式的关系，他一直以来看情色图片或作

品，都只挑体形类似他前女友的女人看。他在前女友提出分手、冷酷坚决地避开他很多年

后，他依然幻想着挽回她，甚至不辞为她零星抛出的小愿望而赴汤蹈火，她有了新男友，

他立志等他们分手。后来，她与新男友发生了关系，他突然放弃了这么多年的执着，放弃

得一点痕迹都不留，还笑着说自己当时幼稚。他其实只是爱她的身体。他内心深处的逻辑

非常简单，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有这么简单。这么多年痛苦煎熬，其实只为一个简单

到不可理喻的心结。




四、为什么由《窄门》想到这些




每当一个人用华美的道德理论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时，每当人长期陷于某种单一的情绪时，

我想大多数是因为有一个打不开的心结。这个心结过于简单、愚蠢，心结的主人羞于承认

，或者心结的主人不善于审视内心，他或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个心结的存在，其实一切痛

苦都是源于这个简单的、一捅就破的心结。





《窄门》里的阿丽纱用那么多复杂的神学的理论，曲折的悲伤的感受来解释自己对爱情的

拖延，在我看来非常明显，她陷入了心结。那些冠冕堂皇的神学理论，都是她用来安慰自

己的妄想，她苦心找来解释自己荒谬行为的借口。她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表弟一旦得

到她就不会再爱她了。仅此而已。她还要拿她妹妹的幸福借口，以为自己在舍己为人，这

样来安慰自己，妹妹得到了世俗的幸福，她只好转而用上帝做借口。她实在太悲哀。女人

执着于爱情时，总会弄出畸形的心理。男人应该也是一样，只是如此执着于爱情的男人比

较少一些而已。





人啊，一种笨拙的不会打开心结的小动物！《窄门》让我非常感慨，非常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