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加贺 又见孤独

作为东野的另一位系列主角，警察加贺恭一郎这个形象并没有像汤川那样借助影视化的成功获得较高的知名度，在其作为主角出场的诸多作品中，也就只有《恶意》和刚刚上映的《新参者》名气稍著，但前者加贺是为了衬托小说灵魂人物野野口修而作出的辅助设定，如果将之换成汤川或另一位非系列侦探似乎也无不可；后者则是通过阿部宽在剧中对加贺的角色演绎，来为多个案件服务，整体看来，同样显得可有可无。我不知道东野在写下加贺出场作《毕业前的杀人游戏》后是否有就加贺进行后续系列创作的想法，只不过这里有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是创作以侦探为主角的一系列作品能够让作家在短时期内迅速积聚起很高的人气，而且对其接下来的创作生涯也会很有激励性。也许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东野才有意识地创造出了汤川这个天才物理学家、神探伽利略，身上带有较浓厚影视色彩的魅力人物形象，因此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相比之下，加贺就没有那么高的出镜率和影响力，倒更像是一个被作品决定命运走向的寒酸人物，成了“作品第一，人物第二”的最好注脚，在深爱他的读者心中，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毕业前的杀人游戏》中，学生加贺虽然依靠破获案件收到了其人身具莫大聪明才智的侦探形象，但细较小说剧情，可以发现他实际上并没有获得相应的成功，恰恰相反，还得到了一个甚相痛苦的结局——同学身死，恋人远走——这种叫人叹息的情况延续到第二部作品《沉睡的森林》中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沉睡的森林》中，加贺已经大学毕业，他继续父亲的事业，成为搜查一课的刑警，圆了儿时的梦想。在接到陌生男子闯入芭蕾舞剧团被失手打死是否为当事人正当防卫的案件后，加贺和前辈太田一起积极参与案件调查，就在剧团为正式的演出进行彩排的间隙和其后，却没想到案情由简单的正当防卫认定审查迅速转到了接踵而至的剧团动作导演尾田被杀、成员柳生被毒害的严重事件，而随着案情的进一步发展，加贺发现芭蕾舞剧团的成员中间很可能隐藏了凶手这一事实，但接下来另一位剧团成员靖子的死又将繁杂的局势进一步打乱，在整个故事接近尾声之际，加贺更是得知了惊人的真相，却是自己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的真相。如果读者知悉东野对于加贺一贯的形象处理，可能会很容易猜出凶手，只是这对加贺而言，会显得有一点不公平罢了。整体来说，东野通过对平常人很少接触到的芭蕾舞剧团的细致描写，为我们打开了一个很有新意的视角，以此来揭示各人间的爱恨情仇（和电影《裂缝》略微不同）以及自己曲笔作出的思考。《沉睡的森林》属于东野早期精巧细致的本格推理作品，诡计性较后期作品而言有明显优势，但厚重不足，技巧也稍欠圆熟，不过还是能大致窥见他在后来的主要创作方向，也即别具一格的主题、跌宕起伏的结局，和独到深远的社会意义，算是东野本格推理的水准之作。
    
虽然在小说结尾，加贺说出了那样发自肺腑的温情誓言，但可以想见，这份感情也会被东野在第三部作品中无情地阉割掉（第四部作品《恶意》中，加贺即是单身）。因为，像加贺这样的男人，可以有绯闻，可以有罗曼史，但终将没有永恒的爱情和爱人，他会注定孤独。加贺因非侦查工作和女性在一起会全身窘迫，老鸟博斯看见淫秽的色情杂志封面也同样会脸红，只因他们都是一类人，单纯、正义、执着、孤独的一类人。很明显的事实是，东野需要为加贺不时制造此种花边新闻来为后续创作服务，而不是针对其人的命运走向来安排故事。因此，加贺注定孤独，而且是隐藏在自己背后、当下无法发现的孤独。

我喜欢的加贺，可以不像博斯那样硬汉，但一定会像吉敷那样保护所爱之人的安全；可以不像汤川那样绝顶聪明，但一定会像栋居那样锲而不舍；可以不像御手洗洁那样有个性，但一定会像金田一耕助那样不平凡。和众多明星侦探相比，加贺正因为其中庸和低调，如此才有了现实感，活在了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