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法
二十四城记
《二十四城记》的电影不是那样的尽如人意,急躁,粗糙,伪纪录片的形式归结到底就是演员的段落用的实在不是恰当。但是作为生活在工业移民建立起来的城市,作为一直生活在工厂体系中的人,这部电影还是让我感到躁动,影片中奔突的故事也是我所经历的,一直在经历的故事。
我妈带着上班,挤公车,有一次差点摔死;托儿所是在厂楼下,夏天的时候每天会有一根雪糕;总厂食堂的荔枝肉很好吃,分量足……零星的记忆都慢慢的浮现,破产的时候我还没有上小学,现在总算奔突的过了十年,可是这些东西我都记得,记得那些机械不断地响动,记得下岗那天他们把厂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时至今日我还没有离开这个体系,从幼儿园直至初中结束,就一直依靠着我爸的厂子那些已有的资源,中学小学可以不叫子弟学校,可是连教室里躺着的桌椅板凳都印着厂名的标记。座椅脱离不了这个体系,我也脱离不了这个体系,这种看似集体的又似是而非的体系。
电影中最感动的一端还是开始拆房子,我一直很奇怪我从小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差,可是依稀还能记得我妈的厂子破产那前几天,空荡荡的厂房,玻璃,还有那种整齐的将要被人推倒的气氛。
也只有那一段镜头看的酣畅淋漓,之前无论是群众演员对镜头的控制力还是剪辑时过多黑屏和职业演员的困难,都是在没有办法引起我潜意思的共鸣。甚至都开始研究为甚有两个镜头反复出现两次。
只有那一段,拆,拆,拆完了咱再盖。
售楼小姐那段话里假惺惺的留下一点痕迹,假惺惺的怀旧。
你的记忆,你的生活,都被轻轻松松的推倒,埋没,从此你就如未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可是你明明记得,这里残存的记忆在工地中潜滋暗长。
我们学校终于拆了那个老房子,砖瓦小洋楼,现在挖好洞,填好了洞,开始起楼了,一个时代也开始也终结。
相比之下文字的力量就惊人的可怕,演员的喃喃自语与那些带着残忍的回忆相比就显得无比的单薄。尽管对于这个伟大的体制来说,工人作为一个个体都是无比的渺小,随时随地可以牺牲,
记得书刚到的时候,我把那张书签拿给我妈看,我妈瞟了一眼就说:“你拿倒了。”其实我说我是工厂的孩子我一点都不名不符其实,我甚至连最基本的常识都荡然无存。
一个沉默的人,沉默的被人打倒,连哼都不哼一声的服从。又有谁能记得那个沉默的人,那些沉默的人做过的事情。切肤之痛也只是在他们身上,而大多数人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刀子割下去,流出血。
看书的时候明显好的很多,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虽然时一再被牺牲的个体,可是这个个体是有血有肉的,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质点。到了后面,渐渐从420厂开始辐射,每个人身后的故事都显得无比的重要,而他们所处的时代也再也不是XXXX四个字简简单单的一笔带过。
直至面对脱离这个体系,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由于各种各样人所共知的原因。
人人为人人,开什么玩笑。
回字形的楼梯里奔突着工厂的血液,每个人都是血细胞,沉默的听着官腔。我父母已经不太坚持那种所谓的“不迟到不请假不早退”的好习惯了,到了我们这一代,沉默已经演变成“非暴力不合作”。
电影里关于下岗工人的场景选得很好,停车,开车,需要你的时候拉你下车,不需要你的时候请你下车。可惜不连贯的对话和黑屏将这一段非常巧妙的设计打破了。
演员的片段,在书里那单薄的几页,比片中更加的无力。吕丽萍的普通话是致命的硬伤;陈建斌的角色似乎可有可无;陈冲的角色设计的很巧妙,故事背景的设计都看似巧妙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也许存在;赵涛的角色妄图代表一个时代未免有点过了。
好吧我记得我们老师曾说过,工厂的孩子还是幸运的,没能力考出去的,至少还能接父母的班,她曾在那所乡下的中学,如果没办法考上高中,只有回家务农。
如果连这条出路也都崩塌了,那么我们怎么办?
他们毕业一年多了,有人去打工,有人上技校专科,有人读高中,有人混着,有人想挣脱命运,有人顺从着命运,有人会重复他们的父辈,有人会有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现实不是诗意的,不是理想化的,是光秃秃存在的不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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