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的意义
昆德拉的书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无论如何,总要买回来看看;即使不好看,也要给它在书架上留一个位子——总算是一种慰藉吧。这种“慰藉”不排除附庸风雅的成分——不管怎么说,与昆德拉相遇,似乎已经成了我们这个年代一部分人的“文化宿命”。说实话,我是连这个“附庸风雅”的资格也没有的,对于昆德拉,我顶多算是“盲目崇拜”。之所以说是“盲目”,是因为我并不认为自己能读懂昆德拉,但仅仅撷取一些大师的只言片语,已经足以使我对大师顶礼膜拜了。——无论如何,我是感谢一切使我能与昆德拉相遇的机缘的。
昆德拉在这本《相遇》的扉页上写道:“……和我的思考以及回忆相遇;和我的旧主题(存在的与美学的)还有我的旧爱相遇……”于是,我们再次与昆德拉相遇了——通过这本叫作《相遇》的书。在这本书中,昆德拉的“思考以及回忆”、“旧主题(存在的与美学的)”和“旧爱”包括:绘画、音乐、诗歌、电影、小说,等。我不懂绘画,不懂音乐,不懂诗歌,甚至可以说不懂电影与小说,加上这两天有些浮躁不能静心读书,所以整本书看下来,脑子里基本还是一片模糊,跟看这本书之前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收获,就是读到自己比较喜欢、认同的几个句子,并在书中作了标记。
这个书出来之前和之后,加起来的书评的文字肯定要比这个书本身的文字多得多,但所有的书评加起来,并不见得能诠释这个书的十分之一。在本书的第一章里,昆德拉说:“当一个艺术家谈起另一个艺术家,他谈的其实始终是自己(间接地或拐弯抹角地),他的评价的意义也在此表现出来。”他一语道出了评论的滑稽与悖谬。尽管我在这里写的这篇文字根本算不上什么书评,我所谈的一切,不过“始终是我自己”而已——只是我还算比较直接罢了。而我们这个社会是喜欢间接、喜欢拐弯抹角的,因为间接和拐弯抹角可以掩盖一些东西,同时也可以得到通过直接的方式不能够得到的一些东西。正如我在这里用“一些东西”的说法含糊其辞,就掩盖了我的无知,并掩盖了我的狭隘。
——这是文字游戏,又不仅仅是文字游戏。昆德拉说出了评论的滑稽与悖谬,他自己不是仍然用一整本书去评论别人的绘画、音乐、诗歌、电影和小说吗?他接着说:“……所有人都赞叹他画作严肃性的时候,他坚持‘游戏’这个字眼。想谈论他的绝望?也可以,但是,他立刻告诉你,他的绝望是一种‘欢乐地绝望’。”昆德拉看弗朗西斯•培根,正如我们看昆德拉——所有人都赞叹他作品的理性的时候,他坚持“游戏”这个字眼;想谈论他的生命之轻?也可以,但是,他立刻告诉你,他的生命之轻是一种“最不堪负的重”。
接下来,你可以直接翻到书的最后一章——《皮》:一部原小说。重温昆德拉对原小说,对复调的推崇。而对于其他关于绘画,关于音乐,关于诗歌,关于电影的文字,你完全可以跳过去,那是给专业人士看的(至少不是给我这种盲目崇拜者看的)。但对于整本书而言,它们又是不可或缺的。因为,这是一场盛大的相遇:一次各种艺术形式汇聚一堂的相遇,一次昆德拉与他的“思考以及回忆”,与他的“旧主题(存在的与美学的)”还有他的“旧爱”的相遇,一次我们这些或附庸风雅或盲目崇拜的人与昆德拉的相遇。
《相遇》是一个复调叙事的文本:通过一场“一把雨伞和一台缝纫机”的相遇,完成了一次超现实主义的文学之旅。相遇可能并不必然带来某种结果,相遇可能会使人尴尬,相遇可能预示着再一次的分离……但窃以为:相遇本身,也正是相遇的意义——正如一把雨伞和一台缝纫机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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