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科学的起源》笔记：希腊人和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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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科学的起源》笔记：希腊人和宇宙
荷马与赫西俄德的诗作为今人展示了早先由神话支配的希腊世界。在这一世界中，“由于神的干涉的无限可能性，任何事情也不可能得到可靠的预测。”直到泰勒斯、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等人出现后，开始了一种新的理智探求。
这种称为哲学的新探求并未取代神话的地位，而是并行存在了几个世纪。但被确定为哲学的新思维模式是什么呢？“公元前6世纪，一批思想家开始对他们所生活的世界的本质进行一种严肃的、批判性的探求……他们询问它是一种还是多种事物组成的；他们探究它的形状和位置并猜测它的起源；他们理解事物产生和转化的变化过程；他们沉思地震、日食、月食等异常自然现象，并寻求不仅适用于一次具体的地震或食、而且适用于所有地震或食的普遍性解释；他们开始仔细思考推论和证明的规则。”
只要神还被借用于现象的解释，有序和规则就难以从反复无常的神格中产生。自然的去人格化，为规律认知准备了起点。基于此，米利都派哲学家进而对“基本实在、即组成宇宙或宇宙从中产生的基本质料”发问。他们试图了解“多样性背后的统一性和变化背后的秩序”。由于基本质料众说纷纭，米利都派除了表述自身理论外还要反驳其他理论，因此又开创了“批判性的评价传统”的先河。
“关于原子论者，重要的是，他们把实在看做一架无生命的机器，其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惯性和物质性的院子按其本性运动的必然结果……他们没有为目的或自由留下空间，只留下铁的必然性统治着世界……它在17世纪又彻底地（带着一些新的变化）回来了，从那时起，它就是科学讨论中一股强大的力量。”
对表象之路和真理之路的严肃区分，导致巴门尼德与芝诺提出偏激观点和悖论。经过原子论者的应战，这种对感觉和理性间对立的夸大从反面佐证了“根本性的不变是表面变化的基础”。本质现象的纠缠不清也好，一般个别的对立割裂也罢，在此过程中，“希腊人的认识论关怀带来的一个益处是，他们把注意力投向了推理规则、论证和理论评价。”思想沉淀到此，很自然地出现了柏拉图这样集大成的人物。
柏拉图的哲学思想本身不是我们这里所关心的，关键在于从他身上反映出来的科学方法所取得的进程。“当柏拉图把相看做实在时，他实际上是将实在等同于一类事物共有的属性……因此，为了获得真正的知识，我们必须抛开事物作为个体所特有的性质，而寻求它们共有的、使它们成为一类的那些属性……理想化是许多近代科学的一个突出特征；他们发展出了注重本质而忽略偶然性的模型或法则。（例如，伽利略的惯性原理就是试图描述理想状况下的运动，所有的阻力和干扰都被排除了。）然而，柏拉图比这走得更远，他不仅认为真正的实在存在于一类事物共有的属性中，而且认为这些共有的属性（理念或相）就是客观、独立和真正先验的存在。”
柏拉图对多样性的理解也继承于前人的传统，即“元素以不同的比例混合，生出物质世界的种类”。不过他更进一步地指出，水气火土这类元素本身是由几何基本粒子（三角形）以不同形式构成的。这种解释的令人瞩目之处还不在于它允许了元素间的转变，而是因为它代表了“向自然的数学化迈出重要一步。”
另外，柏拉图的宇宙论并非没有神的存在，但他召唤神正是为了放逐神。“不像传统希腊宗教中的神，柏拉图的神从不干扰自然进程。恰恰相反，在柏拉图眼里，正是深的稳定保证了自然的规律性。”这一观点可谓后世“认识自然即认识神”的起源，但它同样存在保守、僵化的趋势——关键在于，神在担保自然的规律性外，是否还附带担保了自然的简单完美呢？柏拉图认为，“太阳，月亮和其他行星必定以匀速圆周运动的某种组合而运动，这完全是因为这些运动是最完美、最理性的，因而这些运动是神惟一可以想象的运动。”仔细揣测这里潜伏的自我局限——仅为证明神的完美而进行自然观察，它的深入程度必然要止步于这一命题的得证。至于怎样算完美，怎样的证据就足以使“神的完美”得证，都只能靠人们的臆想。在有限证据上形成的宇宙观，必然要反感由于新观测所引发的动摇。所以任何揭示自然运行真相的观察都可能因“挑战神的完美”（其实是有悖于现有认识）为由阻塞。很不幸的是，这一伏笔在中世纪得到了呼应。
以上便是早期希腊哲学（或者说科学方法）的成就。我们不难看到希腊人对宇宙的观念经历了一连串脉络清晰的转变：①自然的去人格化，明确了自然的有序性和可预测性。②从对一般和个别关系的认识，奠定了理想化物理模型的可能。并关注多样化背后稳定的物质基础。③意识到本质不能单纯借由感觉而触及，推动推理论证迈进一大步。④最后，敲定神与自然的两分，为古典时代、中世纪的科学研究提供动力（还有上限）。我认为作者对它的评述相当出彩，因此直接引用：
“是否存在本来就是不适当或不合理的问题，即一开始就是无意义的问题？……它们是关于基础的问题，而基础问题的命运通常被后来那些将基础想当然的人们看成是没有意义的。例如，今天我们可以发现自然和超自然的区别显而易见；但在能够仔细作出这种区别之前，对自然的研究就不能正确地开展……近代的实验室研究发生在一个宽泛的观念体系内，没有对自然或基本实在的预期，它甚至无法起步；反过来，实验研究的结果又使我们对这些最基本的观念进行反思，促使它们得到精炼和（偶然的）修正。”
第九章 西方的学术复兴（梗概）
加洛林王朝的改革
修道院成为占统治地位的教育力量//此时学术采取新形式、关注新焦点（宗教或教会）//主要学术方向：诠解《圣经》、研究教史、促进教会统治和发展基督教教义//768年起查理曼的中央集权政府，开始教育改革以强化教会和国家：收集整理书籍（古典文献+神父著作）、兴建大教堂学校和修道院学校、神学争论//伊斯兰和基督教思想交流开始，古典文献被挖掘。
11和12世纪的学校
此时存在的欧陆强大君主国能够维持安定、减少内乱和暴力。因此人口增长、商业发展、技术进步。//城市化集中财富，并鼓励学校和文化发展。此时城市学校取代教会学校成为主要教育力量。//同时期僧侣制度内部改革运动减少宗教对世俗干预，也促进了这种取代。//城市学校拓宽了课程范围，并对其重新做了定位，以满足任何能够负担学费的主顾的实际需要。//这些学校的主要特点在于①努力恢复掌握古典文献②“理性主义”转向——将理智和推理应用于人类事业的努力，试图通过记录档案、发展统计和审核程序使商业活动和教会与国家的管理合理化//神学家开始尝试用理性支持教义。理性与信仰间关系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12世纪学校中的自然哲学
受益于当时学术热潮，柏拉图哲学凭借一系列古文献占据了领导地位。柏拉图和其他古人的宇宙论和物理学被用来阐明《创世记》。拜柏拉图启发，学者开始把神的直接干预限制在创世最初的一刻，且认为之后自然便按照自身的原则运行；认为神借自然秩序行事，应尽可能去认识物理世界。//出于对这种可能滑向彻底否定神的观点，学者们对上帝的全能性做了些推论以保持微妙平衡。//此外一些文献也促进学者把人类视为自然秩序的一部分。
翻译运动
希腊和阿拉伯资源提供了大量翻译材料。到12世纪末，希腊和阿拉伯哲学、科学成就中的主要部分已经为基督教世界吸收。而最后部分在13世纪补齐。
大学的兴起
12世纪时城市学校规模尚小，但13世纪初，城市学校在数量和规模上已急剧增加。驱动教育革命的因素主要是①欧洲的富裕为受教育者提供了大量职业和学术热情②初等教育的普及推动了进一步学习的需要。大学成为这次革命的产物。//数量扩张产生了建立组织的需要——保障权利、利益和提供法律保护，以及赢得对教育事业的控制权。手工业行业组织形式得到借鉴，学者和学生组织了名为“大学”的社团协会，并以停办和迁徙迫使地方当局让步。//这些协会在教皇、君主和国王的大力扶植下获得了特许权、豁免权、自我管理权，并很少被干预。在神学限制外，学者们有相当的言论自由和思想自由。
荷马与赫西俄德的诗作为今人展示了早先由神话支配的希腊世界。在这一世界中，“由于神的干涉的无限可能性，任何事情也不可能得到可靠的预测。”直到泰勒斯、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等人出现后，开始了一种新的理智探求。
这种称为哲学的新探求并未取代神话的地位，而是并行存在了几个世纪。但被确定为哲学的新思维模式是什么呢？“公元前6世纪，一批思想家开始对他们所生活的世界的本质进行一种严肃的、批判性的探求……他们询问它是一种还是多种事物组成的；他们探究它的形状和位置并猜测它的起源；他们理解事物产生和转化的变化过程；他们沉思地震、日食、月食等异常自然现象，并寻求不仅适用于一次具体的地震或食、而且适用于所有地震或食的普遍性解释；他们开始仔细思考推论和证明的规则。”
只要神还被借用于现象的解释，有序和规则就难以从反复无常的神格中产生。自然的去人格化，为规律认知准备了起点。基于此，米利都派哲学家进而对“基本实在、即组成宇宙或宇宙从中产生的基本质料”发问。他们试图了解“多样性背后的统一性和变化背后的秩序”。由于基本质料众说纷纭，米利都派除了表述自身理论外还要反驳其他理论，因此又开创了“批判性的评价传统”的先河。
“关于原子论者，重要的是，他们把实在看做一架无生命的机器，其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惯性和物质性的院子按其本性运动的必然结果……他们没有为目的或自由留下空间，只留下铁的必然性统治着世界……它在17世纪又彻底地（带着一些新的变化）回来了，从那时起，它就是科学讨论中一股强大的力量。”
对表象之路和真理之路的严肃区分，导致巴门尼德与芝诺提出偏激观点和悖论。经过原子论者的应战，这种对感觉和理性间对立的夸大从反面佐证了“根本性的不变是表面变化的基础”。本质现象的纠缠不清也好，一般个别的对立割裂也罢，在此过程中，“希腊人的认识论关怀带来的一个益处是，他们把注意力投向了推理规则、论证和理论评价。”思想沉淀到此，很自然地出现了柏拉图这样集大成的人物。
柏拉图的哲学思想本身不是我们这里所关心的，关键在于从他身上反映出来的科学方法所取得的进程。“当柏拉图把相看做实在时，他实际上是将实在等同于一类事物共有的属性……因此，为了获得真正的知识，我们必须抛开事物作为个体所特有的性质，而寻求它们共有的、使它们成为一类的那些属性……理想化是许多近代科学的一个突出特征；他们发展出了注重本质而忽略偶然性的模型或法则。（例如，伽利略的惯性原理就是试图描述理想状况下的运动，所有的阻力和干扰都被排除了。）然而，柏拉图比这走得更远，他不仅认为真正的实在存在于一类事物共有的属性中，而且认为这些共有的属性（理念或相）就是客观、独立和真正先验的存在。”
柏拉图对多样性的理解也继承于前人的传统，即“元素以不同的比例混合，生出物质世界的种类”。不过他更进一步地指出，水气火土这类元素本身是由几何基本粒子（三角形）以不同形式构成的。这种解释的令人瞩目之处还不在于它允许了元素间的转变，而是因为它代表了“向自然的数学化迈出重要一步。”
另外，柏拉图的宇宙论并非没有神的存在，但他召唤神正是为了放逐神。“不像传统希腊宗教中的神，柏拉图的神从不干扰自然进程。恰恰相反，在柏拉图眼里，正是深的稳定保证了自然的规律性。”这一观点可谓后世“认识自然即认识神”的起源，但它同样存在保守、僵化的趋势——关键在于，神在担保自然的规律性外，是否还附带担保了自然的简单完美呢？柏拉图认为，“太阳，月亮和其他行星必定以匀速圆周运动的某种组合而运动，这完全是因为这些运动是最完美、最理性的，因而这些运动是神惟一可以想象的运动。”仔细揣测这里潜伏的自我局限——仅为证明神的完美而进行自然观察，它的深入程度必然要止步于这一命题的得证。至于怎样算完美，怎样的证据就足以使“神的完美”得证，都只能靠人们的臆想。在有限证据上形成的宇宙观，必然要反感由于新观测所引发的动摇。所以任何揭示自然运行真相的观察都可能因“挑战神的完美”（其实是有悖于现有认识）为由阻塞。很不幸的是，这一伏笔在中世纪得到了呼应。
以上便是早期希腊哲学（或者说科学方法）的成就。我们不难看到希腊人对宇宙的观念经历了一连串脉络清晰的转变：①自然的去人格化，明确了自然的有序性和可预测性。②从对一般和个别关系的认识，奠定了理想化物理模型的可能。并关注多样化背后稳定的物质基础。③意识到本质不能单纯借由感觉而触及，推动推理论证迈进一大步。④最后，敲定神与自然的两分，为古典时代、中世纪的科学研究提供动力（还有上限）。我认为作者对它的评述相当出彩，因此直接引用：
“是否存在本来就是不适当或不合理的问题，即一开始就是无意义的问题？……它们是关于基础的问题，而基础问题的命运通常被后来那些将基础想当然的人们看成是没有意义的。例如，今天我们可以发现自然和超自然的区别显而易见；但在能够仔细作出这种区别之前，对自然的研究就不能正确地开展……近代的实验室研究发生在一个宽泛的观念体系内，没有对自然或基本实在的预期，它甚至无法起步；反过来，实验研究的结果又使我们对这些最基本的观念进行反思，促使它们得到精炼和（偶然的）修正。”
第九章 西方的学术复兴（梗概）
加洛林王朝的改革
修道院成为占统治地位的教育力量//此时学术采取新形式、关注新焦点（宗教或教会）//主要学术方向：诠解《圣经》、研究教史、促进教会统治和发展基督教教义//768年起查理曼的中央集权政府，开始教育改革以强化教会和国家：收集整理书籍（古典文献+神父著作）、兴建大教堂学校和修道院学校、神学争论//伊斯兰和基督教思想交流开始，古典文献被挖掘。
11和12世纪的学校
此时存在的欧陆强大君主国能够维持安定、减少内乱和暴力。因此人口增长、商业发展、技术进步。//城市化集中财富，并鼓励学校和文化发展。此时城市学校取代教会学校成为主要教育力量。//同时期僧侣制度内部改革运动减少宗教对世俗干预，也促进了这种取代。//城市学校拓宽了课程范围，并对其重新做了定位，以满足任何能够负担学费的主顾的实际需要。//这些学校的主要特点在于①努力恢复掌握古典文献②“理性主义”转向——将理智和推理应用于人类事业的努力，试图通过记录档案、发展统计和审核程序使商业活动和教会与国家的管理合理化//神学家开始尝试用理性支持教义。理性与信仰间关系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12世纪学校中的自然哲学
受益于当时学术热潮，柏拉图哲学凭借一系列古文献占据了领导地位。柏拉图和其他古人的宇宙论和物理学被用来阐明《创世记》。拜柏拉图启发，学者开始把神的直接干预限制在创世最初的一刻，且认为之后自然便按照自身的原则运行；认为神借自然秩序行事，应尽可能去认识物理世界。//出于对这种可能滑向彻底否定神的观点，学者们对上帝的全能性做了些推论以保持微妙平衡。//此外一些文献也促进学者把人类视为自然秩序的一部分。
翻译运动
希腊和阿拉伯资源提供了大量翻译材料。到12世纪末，希腊和阿拉伯哲学、科学成就中的主要部分已经为基督教世界吸收。而最后部分在13世纪补齐。
大学的兴起
12世纪时城市学校规模尚小，但13世纪初，城市学校在数量和规模上已急剧增加。驱动教育革命的因素主要是①欧洲的富裕为受教育者提供了大量职业和学术热情②初等教育的普及推动了进一步学习的需要。大学成为这次革命的产物。//数量扩张产生了建立组织的需要——保障权利、利益和提供法律保护，以及赢得对教育事业的控制权。手工业行业组织形式得到借鉴，学者和学生组织了名为“大学”的社团协会，并以停办和迁徙迫使地方当局让步。//这些协会在教皇、君主和国王的大力扶植下获得了特许权、豁免权、自我管理权，并很少被干预。在神学限制外，学者们有相当的言论自由和思想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