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生离死别的距离
“原来在悲伤开始之前,我们没有人会知道它是怎么样的。” 我们还在生命的途中,却要面对死亡。琼·狄迪恩的这本悼亡之作,在美国本土刚出版就得到一片赞誉,与中国传统的悼亡诗文不同的是,作者并非在抒情和怀念中过度地拔高了哀悼对象的崇高性,而是选择了更为精致和奇特的写作手法,将死亡前后的叙事彻底打乱,刻意地尽可能接近一个真正的,同时面临爱女重病,爱人去世的女人的所见所思,所感所想。正是在我本科学习创造性写作课时,老师给了我这篇范文。在接触原版后再次阅读中文,我还是能在瞬间被作者突如其来的悲恸所淹没。 “生活改变很快。生活瞬间改变。你坐下来吃饭,而你熟知的生活结束了。” 不敢重新打开的文档,缺失了记忆的血腥的夜晚,急救室亮起又灭的灯光,杂乱的脚步声,这一切组成了琼·狄迪恩对于突然失去丈夫的那天的痕迹,悲哀就这样突如其来,让习以为常的生活崩溃。作者必然大量地查阅了研究悲哀的医学、心理学、哲学等著作,她甚至提出自己的质疑,为什么人类要任由时间流逝来治愈悲哀,就如同悲哀必然会被时间治愈一样。 “我想要不止一个晚上的回忆和叹息。我想要尖叫。我想要他回来。” 琼·狄迪恩在最表面的层次上表现得出人意料的理智和平静,然而在此背后,她却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还保留着逝去之人的鞋子,在接受死亡不可逆转这个事实之后,狄迪恩反而向我们读者袒露了她真实的愿望。回来,这个不可能的想法反而最接近悲哀的本质,紊乱的呼吸,哽咽的喉咙,触不到的故地,以及那场早降的大雪和那件只有约翰送给她的礼物,那时候她怎样都没有想到,他只剩下二十五个夜晚可以度过。 “我们想忘却这终须一死的宿命,却无法如愿。” 狄迪恩显然在这一年中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重组了关于约翰死亡和之前的回忆,这的确令人倍加煎熬,结果却令人欣慰。亘远绵延的痛楚必然是没有终结的,然就像是狄迪恩所说的,在这一年即将终止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她必须结束以一年前的今天做了什么来记时的方法——过了之后,一年前的今天已经是没有约翰的日子了。她思考了哀悼,同时也真正意识到了年华渐老,濒临死亡是生命的真正价值,而悼亡引发的悲哀的实质就是自我哀悼,就是自怜。所以她能走出来,正是勇敢地承认这种自我哀悼迟早会结束。 “我们试图让死者活着,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和我们在一起。如果我们将要独自生活,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将死者摒弃,让他们走开,让他们死去。让他们在水底沉没。”尽管知道这一点并没有让其变得容易。然而我想狄迪恩最终还是找到了答案,在对死者的怀念里,她的挚爱之人不断地呢喃着对她,对他们女儿的爱的誓言—— “我爱你,再多爱一天也不够。”我知道爱你是最庸俗不堪的话语,然而怎么又能停止说下去,要知道更多爱你就能跨过生离死别的距离,直到死亡才能把我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