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眼中的手艺

张九铖是清代康熙至嘉庆早期人，经历了中国古代史上的最后一个盛世。他举人出身，当过几个地方的县级官员，有治声，后来因为海贼免职，又到处混了混，晚年回老家书院讲学。本书仅有抄本，1911年被黄宾虹收入《美术丛书》。全书不分卷，共有札记35条，其中记古窑7条，明窑6条，记胎、釉、彩、青料、窑等22条。

我对于这本书的兴趣，仍然是从手艺人开始的。作者详细列出了工匠种类，例如“圆器”的制作就有拉坯工、印坯工等十多种。“瓷器成，细者工计七十二道，粗者六十四道”。七十二是一个常常出现的数字，与造纸的传说一样。另外，也提起手艺与家族的问题。“景德镇结窑系魏姓世代专业，他姓不传。”这属于行规的一种。

另外，从这本小书中还能够看到手艺的世界观。例如讲配釉的时候，提到并没有固定的文本流传，也无定法，“千变万化，俱成文章，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而提及窑火的重要性时，既有人工可以控制的，又有人工不能控制的，“盖坯胎精巧，成于各工，物料人力可致。而釉水色泽，全资窑火”。如果天气不适合，则常常出现问题；要让火候和釉水恰好，才能够十有七八的成品。如果有窑变，则是宝贝，精华。可见，瓷器手艺在火的这一关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需要用天象和地学的知识来解决。这就涉及到工匠的世界观的问题。

不过，总体来看，作为一个文人和官员的张九铖并没有更多地从手艺的角度关注瓷器和南窑，本书的价值主要在于史料的补充，而作者对陶瓷的关注也是从“把玩”或者“玩物”的角度入手，前半部分叙述古窑和明清窑的时候多讲鉴赏、后半部分则同时涉及到基本的工序，但也是以鉴赏的角度来判断工序的效果。

本书的装帧很有特色，由于历史上只有手抄本，因此书中右页就是对手抄本的影印，左页则是繁体字的对应的印刷体。本来借得此书，想靠右页读完，可惜惰性上来之后，草草看了一遍印刷体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