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他年事

        八月下旬的一个上午，阳光下的北京城略显闷热，独自走在王府井大街上，抬眼望见路旁“灿然书屋”的牌子，便踱了进去。书店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我走上前去，怯生生地问了句：“请问您这儿有《好书之徒》这本书吗？”小伙子的回答出乎意料：“你说的是陈晓维那一本吧？才刚刚到大库里呢。”语气中透着熟稔，仿佛之前已有许多人问过似的。怏怏而退，想着下午就要离开北京，未免有几分遗憾。真正拿到这本装帧精致的小书，已经是近一个月之后了，地点也换作了杭州的晓风书屋。
        收在书里的文章，虽然大半都在网上读过，还是从头到尾又细读了一遍。合上书本，竟觉得有几分沉重。时代转折之际的人生际遇，最易勾起悼古伤今之情，更何况所谈的事情距离当下是如此之近，甚至余温未熄。聂崇岐、南星、陈梦家、查显琳、袁水拍、张伯驹、沈祖棻……一个个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在作者的勾陈之下，重新进入了我们的视野。透过泛黄的书页、潦草的信笺，以及尘封已久的档案，那荒诞的、严肃的、假意的、真心的言语纠缠在一起，让人难以释怀。
        喜欢作者的文字，怨而不怒，哀而不伤，极有克制。在《梁宗岱著作两种》那一篇的结尾，作者笔锋一转，写自己到店里吃面，听得有碗碟摔碎之声，随之是店里伙计齐声道出的那一声“岁岁平安”。一气读下，当真有今世何世之感。至于语言韵律的把握、字句的参差，我想，那是只有诗歌爱好者才会有的默契， 所谓“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作者足以当之。
        有时难免会想，假如数年以后，重新从书架中取下这册书，不知又将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