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两个人满眼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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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马。马通人性。“马和老头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让老太婆再最后享受一下她所喜欢的旅程。”在短篇《一匹马两个人》中,马和老头老太仿佛一家三口一般,相濡以沫地生活着,马清楚家里的一切,邻里关系,家长里短,甚至何时收获。而那片土地上的动物们,这匹廋骨嶙峋的老马,那群逝川上哭泣的泪鱼,那只叫声明朗的铜嘴腊子……它们不会说话,但是他们知晓关于你的一切。 两个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两个人的故事。像《亲亲土豆》里的夫妻俩,他们的爱情像土豆花的香气,那是“来自大地的一股经久不衰的芳菲之气”。被检查出患有绝症的丈夫默默不语地从医院出走,是为了守护家庭最后的幸福生活;而向丈夫隐瞒了检查结果的妻子,四处寻找出走的丈夫,最终在午后阳光下看见回到家收土豆的丈夫时,泪流满面。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汉语文学的博大精深,作家在文中用了这样的描写——“双颊便被自己的泪水给烫着了”,是怎样的热泪,涌出了那淳朴妇人的心田? 满眼土地。又是《亲亲土豆》,在小说的末尾,冻土不足的葬礼上,妻子决定用家中的土豆盖坟。最后离开坟垄的妻子,转身时一个坟顶的土豆滚到她的脚边,“仿佛一个受宠惯了的小孩子在乞求母亲那至爱的亲昵”,舍不得离开脚边的土豆,是那已经到了地下的人执着不去的思念。还有七十年代的灶火炊烟,菜园里通红的柿子,青白月光下的河滩,猪油坛子里的一只戒指……这片土地上孕育的生灵,不止是那些有温暖呼吸的动物,连扎根于土地的各种作物,和散发平凡气息的杂物,也仿佛怀有我们难以想象的感情。而关于土地,我们同样了解得太少。《逝川》里的吉喜大妈,因为接生错过了捕捞带走霉运的泪鱼的机会,在逝川边默默地哭泣自己逝去的青春。是热心的村民们偷偷地往吉喜大妈的木盆里放了几十条泪鱼,叫人不由得想象,又是怎样的土地,孕育了那样一群质朴热心的人们? 最初接触迟子建是她的散文,现在已不记得篇名,只记得文字动人而细腻。散文有散文的柔美,而迟子建的短篇小说,同样细腻动人。像《一匹马两个人》里的老婆婆,絮说那稀奇古怪的梦时显得那样真实;而老头面对在上面磕死了老婆婆的石头,怎样堂吉诃德式地撒泼,而我们却无法在一旁微笑;像《亲亲土豆》里的丈夫,把装了小米粥的饭盒搁在肚子上放进被窝里,为了能对妻子说,“还温着呢,快吃吧”……七十年代离我们那样遥远,突然之间也明朗为温暖阳光下,一匹马,两个人,满眼土地。 “马走得有板有眼的,一对老夫妻也就安然地在湿润而清香四溢的晨曦中继续他们未完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