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革，并非知青才有伤痕记忆

我们知道知青和知识分子在文革中的伤痕经历，总以为只有他们才是那段历史唯一的受伤者。其实这不过是一种错觉。因为他们用知识掌握了话语权，他们自己为自己记录和编织记忆。而那段历史中也许存在伤痕更加沉重的人群，这些人，他们因为“不会说话”，未能够占据话语权，因为他们的伤痕在岁月的尘封下逐渐被灰尘填平。是时候，拂去岁月的尘土，去发现和论述真正的伤口，和它们事实地处于谁的身体上，以及不同身体上的伤痕它们如实的大小了。

“上世纪80年代之际，中国文坛轰然兴起的‘知青文学’，把下乡视为下狱。把一切苦难，多都直接、简单地归为某块土地和那土地上的一些愚昧。这就让我常想，知青下乡，确实是一代人和一个民族的灾难。可在知青下乡之前，包括其间，那些土地上的人们，他们的生活、生存，他们数千年的命运，那又算不算是一种灾难？”

农民家中的细粮白面并不充足，但给知青派饭时却从来都是打扫干净院子甚至是大门前做足了细粮白面的食物。一次是农民企图强奸知青，未遂，被枪毙了；一次知青强奸了农民的女儿，刚刚十六七岁，女儿投河自尽，知青却只是赔偿一些财务。这是阎连科所亲身经历的事例，或许正是这些经历，让他在看待知青的上山下乡时，首先注目的是在这过程中他的乡村和乡民受到了怎样的影响。

于是阎连科说：“直到今天，对于知青我都没有如许多人们说的那样，感到是因着他们，把文明带进了乡村，是因为他们在乡村的出现，才使农村感受到了城市的文明和文化。于我最为突出的感受，就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证明了城乡的不平等差距，远远大于原有人们以为的存在，远远不只是一般的乡村对都市的向往与羡慕，还有他们来自娘胎里的对农民和乡村的一种鄙视。”

知青文学注目于那段岁月中的那段经历的灾难，记录生活之艰苦、选择之无奈，以及回城之艰辛，偶尔从中发现一点儿幸福和美好，也更像是为了说明自我在灾难中的乐观。而相关的影视剧作品，则多将知青上山下乡描述的相当主旋律——知青们响应号召主动要求下乡锻炼，怎样艰苦劳作……之前，我们是将这段历史美化的过分美好，之后，我们开始还原，还原知青们的苦难岁月，但是，我们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认真关注过农村、知青所到之处那个地方那些人，对他们的影响是什么？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这似乎就像如今疯狂支教的大学生一样，他们以善良的名义去进入那些贫困落后的地区，面对那些学生，无论结果好坏他们或多或少都将得到成长甚至是来自他者的赞美，但是我们却很少真正去关心过那些被支教的地区和学生的真正感受。如今，“知青”早已成为一个颇具历史意义的名词，“支教”也成为了一个越来越时髦的名词，这两者之间当然有天大的不同，而相同的则是，我们似乎还未曾认真地关注在这些过程中对当地对当地人的影响。这影响不能确定是好是坏，有多好有多坏，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影响相当沉重和重要，有必要引起我们的关注和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