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涵的导读：《那只鸟也是你》

《那只鸟也是你》

梅子涵 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这真是一个好故事，我读到的时候有点吃惊。

没有想到，它是一个父亲在教孩子做数学题。教孩子做数学题，可以写成一个这样的故事。胖胖的父亲扮成一只鸟儿飞，我好像读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背影》。那个胖胖的父亲往月台上爬，这个父亲在天空飞，他们都是要为孩子做点事情。这个像鸟的父亲是想让孩子的将来能够飞得远一点。

20只鸟，飞掉了5只，又飞掉了4只，总共减少了9只。

20―5―4＝11

这样容易的题目，对于一个孩子，是要学习的，是要教的，是要有点耐心的，是要一次一次比画的，而且弄不好是会火冒三丈、大喊大叫的：“你真笨啊！”

可是这个爸爸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细声细语，振翅高飞。他飞得呼出一团团挣扎的白气，可是还是细声细语，火冒一丈也没有。他不火冒，他一定知道，你让一个孩子降生，给了他生命，那么你要心平气和地教他，育养他，心平气和，心平气和！让他知道最简单的事情，最基本的道理。那么简单，那么基本，可是他们要学几个上午，几个下午，几个黄昏，还要继续几个清晨。这不是笨，而是年幼；不该令你心烦，而应令你欣喜，因为他们好简单，好幼稚，他们离成熟还好远，他们还需要你教，要依靠你，告诉他最最最最基础的东西，告诉他20―5―4＝11。而且他终于告诉你：“爸爸，我会做了！”你说，这是多么有生命喜悦、生命感动的事！

我们都不那么明白，作为父亲、母亲，孩子的一生，真的很依靠我们指引，我们真的能教孩子一点什么的，也就是在他们小的时候。我们基本上只能当他们的“幼儿园老师”、“小学老师”，他们一到中学，一进社会，我们就张口结舌了，无可奈何、手足无措了。你教得了他初中的语文分析题吗？高中的数学题、化学题、物理题吗？还有大学和社会的“百科知识”题？所以，在我们还能当“幼儿园老师”、“小学老师”的时候，就尽量好好当吧，热情、耐心地飞一飞，傍晚飞了，清晨继续飞。这样的吃力的飞，是一个父亲和母亲生命里最翩翩的一件事。以后，很老了，成了真正的一只老鸟，飞不动了，坐着都气喘吁吁了，看着窗外的天空和树林，你会幸福地想：我年轻的时候，为孩子飞过！而这时，电话响了，那是很远的地方打来的，电话的那一头说：“爸爸，我想你！”

我以前也为女儿这样飞过，可是我没有这个爸爸耐心。但是电话那一头仍旧说：“爸爸，我想你！”

每当这时，我满眼是泪。

我参加了信谊图画书奖的评奖，但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呢？我不知道这个鸟儿的故事是我的学生写的，她的名字叫魏捷。我祝贺她，老师祝贺她，她优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