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情谜

　 文_建宁

    《谜情书》是法国新锐美女作家伊莲娜·格莱米永的情感小说处女作。故事发生在二战期间的法国，但今天的我们读来却毫无隔阂之感，只因小说涉及了一个至今依然敏感的话题：代孕。
　　代孕，是个世界性难题，既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又容易引发家庭伦理和社会问题。但作为一种新的观念和趋势，随著人工生殖科技的迅速发展，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代孕妈妈已经逐渐成为一些国家解决不孕症的一种选择。然而，无论国内还是国外，民间私下的代孕约定，都是不受法律认可的，由此引发的种种故事不免引人遐想。格莱米永恰恰是将这样的故事移植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在没有人工授精技术、没有法律保障的年代里，一个刻意为之的生命又会如何牵动主人公的命运呢？
　　小说始于一封匿名信，写信人娓娓叙述，将我们带回七十年前的法国乡村。一对来自巴黎的夫妇，生活优渥，恩爱有加，但却多年不曾生育。为躲避亲友探寻的眼光，他们来到一座有着古朴教堂的村庄。在那里，年轻夫妇邂逅了热爱绘画的美丽少女安妮。女主人为了排遣寂寞，邀请安妮在他们的城堡里绘画，两人逐渐成为闺蜜。安妮不忍看着女主人因不孕而饱受身心之苦，冲动地提出愿意替她生一个孩子。开始时，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单纯，似乎很容易就能实现。但是从丈夫无奈地答应与安妮上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失控了。女孩单纯的想法好像女巫的坩埚，爱人之心、魔鬼之心在其中翻腾煎熬。不曾想象过，安妮与男主人之间会产生动人的爱情；不曾想到，女主人的嫉妒心会让她变得不择手段；更不曾想到，女人的攻心之术也可以惨烈如战场，至死方休。这是少妇与少女之间的爱情保卫战，也是代孕母亲和养母之间的亲子争夺战。她们以友情、爱情、亲情为武器，无情地撕裂对方，而无视自己滴血的内心。她们的友人、亲人、爱人都是这场战役的牺牲品，无人可以幸免。
　　随着一封封匿名信的寄来，故事高潮迭起，愈发疑云密布。女作家讲故事的本领让人击节赞叹，对人性的观察和透视能力更让人震悸。她通过对生活细节的描写，将主人公内心感情变化细致入微地展现出来，看似过激却又合理，推动着小说从一个高潮走向另一个高潮。
　　在格莱米永笔下，每个人的爱都是那么精彩。最动人的非安妮的爱情莫属，不可想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爱得那么炽热、成熟、勇敢，如海棠花一般艳丽逼人。与之相伴的是男主人的爱，那些来自前线的信中的隐喻，温柔得让人心醉，残忍得令人心碎。小说中的女主人是一个极端的形象，但是对她的情感描写依然细致到位，令人信服：她因不能生育而疑神疑鬼，害怕失去丈夫的爱。安妮的友谊让她开朗，安妮代孕的提议使她重燃希望。当发现安妮与丈夫暗通曲款后，她本能地燃起了嫉妒之火。失去丈夫和得到孩子的两难选择撕扯着她。她心惊胆战地撒下第一个谎，然后仓皇地用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无数个谎来掩盖它。在谎言和阴谋中，她迷失了自己，离魔鬼越来越近，离上帝越来越远。如果说这段三角恋如烈火烹油般激烈，那么路易对安妮的爱便像清溪一样和缓绵长。路易是安妮青梅竹马的朋友。他把对安妮的爱深埋心底，这份爱伴随了他的一生，让他注视着安妮，也注视着安妮的后代。他曾以为自己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然而无论是选择自己所相信的，还是相信自己所选择的，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温柔罢了。
       时间跳转到今天，一封封陌生男人的来信放在卡米耶面前，讲述着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为什么信会寄给她？卡米耶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吗？不，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姓名不对、生日不对、出生地也不对。这里面的机关又是什么呢？小说的一开头，作者就把这个问题劈头盖脸地扔给了读者。以信件铺陈故事已不是陌生的创作手法，但格莱米永自有她的独到之处。她让信中三个叙述者对事件的陈述都带有局限性，每个人只是按自己当时的经历和想法来认定事情的是非，因而三个人还原的事实支离破碎、矛盾重重。只有读者在通读小说后，将所有的信整合起来，才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而在获得真相的满足之后，读者又会为书中人物因误会或不知情而导致的悲剧唏嘘不已。
      小说翻到最后一页，信已经读完，可遗憾还在心里缭绕纠缠，久久不散，这才惊觉自己也迷失在书信构筑的情感迷宫之中了。这或许就是《谜情书》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