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我翻开我的《荆棘鸟》!【 晓明、陈明锦 译、李小棠 校 / 漓江出版社1983年出版】

看着扉页上注明的购买时间1988年6月1日。那么说，我已经爱了这本书,这个故事25年。

从没有哪一本书被我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频繁阅读。从我做小姑娘开始，到为人妻，为人母，每个阶段的阅读，尤如第一次翻阅般依旧被深深吸引，深深震撼。

从始至终，我只读过这一个版本，我所知道的的女主角叫麦琪，男主角叫拉尔夫，如此深入我心的两个译名是其他译作无法取代的，而我也不准备再读其他的版本。就算其他版本比这个版本译得好几倍，我仍然也只会认定这是我唯一的《荆棘鸟》版本。就算它有很多地方译得不够通顺和让人难以琢磨，我都无所谓，它是带给我人生阅读的第一根荆棘，自年少时扎入我心，就无法取出。也许，我这种纠结的品行就犹如拉尔夫第一次见到麦琪所产生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心灵闪电，她就在瞬间照亮了他，打开了他以为没有钥匙的心门。不是说麦琪有多么完美，而是，她是他命中的荆棘。因为他找到了他的荆棘，而他蓄意把自己培养成了她的荆棘。

三代女人的故事，菲是始作俑者，她超乎寻常的隐忍性格深深扎根于麦琪的心底，于是麦琪总是能把自己各种情绪掩藏得很好，这成为她最无法显示的特征的特征。虽然她自己坎坷一生，但这种特性却没给我行我素的第三代女性贾斯汀造成多大的心理障碍，传统终于在贾斯汀的身上被打破。菲虽自认为不幸，但她从不缺爱，丈夫的，孩子们的，只是她乐意封闭自己，拒绝接受而已。麦琪的欲望很简单，只想有个家，有一群孩子。但这个愿望的起点和终点却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梦想。她从小生活在一个与女性世界隔绝的世界，对性别的觉醒从拉尔夫开始，注定也只能从拉尔夫结束。

西蒙娜•德•波伏娃曾写过“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得，我不会开口要求要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对于拉尔夫，麦琪便是带着这样极度的骄傲守护着自己的卑微的，无法与上帝抗衡的爱情。她是盛放的玫瑰，却只能留下干涸的灰，夹在书里被纪念，被忘却带露的娇艳。

批评拉尔夫的权利欲是毫无意义的，倒是他对麦琪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显得他无比虚伪与卑鄙。

虽然他对菲说要鼓励麦琪去社交，和别人结婚，但他内心是想麦琪会带着他一起出嫁，依旧生活在他的视线，他可以随心所欲支配的土地上。当他发现麦琪并非如他所愿消失之后，那种疯狂的嫉妒和失落，赤裸裸地显示出他强烈的占有心，他不能做一个男人，那么麦琪就决不允许成为一个女人，她只能是他的小女孩儿，多么大掩耳盗铃似的谎言！

有人说“你对一个人有欲望，那叫喜欢，你为一个人忍住欲望，那叫爱。”好吧，就算他跪在地上直至膝盖僵硬以阻止他自己跳上下一班火车来到麦琪身边的冲动，他忍住了欲望，因为一次逃离就意味着以前所为全部分崩离析。他太清楚结局，他甚至亲手处置过把他梦想做的事实现了的教士，那是意味着此生都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荆棘，哪一根不是我们自己亲手扎进体内的呢？那些痛提醒我们曾经有过无法挽回的选择，曾经被这个世界教训过，不论是哪一种体验，提醒我们年轻时头也不回地撞墙，却仍旧无法抵达梦想的彼岸。

麦琪如果不选择拉尔夫，也注定会有别的荆棘在等待她。“当我们把荆棘放进自己的胸膛，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了解的。但我们还是要把它放进去，还是要把它放进自己的胸膛。”至少对她而言，这是她人生最好的荆棘。

我在书里感受德洛耶达广袤而怪异的气候，好奇它的干旱与潮湿，无法忍受它的苍蝇成群飞舞，灰层满布，但我喜欢这个故事，喜欢它由漫长的岁月，挟风带雨，漫天风沙，不论怎样恶劣的外在环境，却由着这些无法分割与憎恨的生活慢慢沉淀下一个永不干涸的爱的传说。

“传说中有一种鸟，它毕生只歌唱一次，但歌声却比世界上任何生灵的歌声都悦耳，它一旦离巢去找荆棘树，就要找到才肯罢休。它把自己钉在最尖最长的刺上，在蓁蓁树枝间婉转啼鸣。它超脱了垂死的剧痛，歌声胜过百灵和夜莺。一次绝唱，竟以生命为代价！然而整个世界都在屏息聆听，就连天国里的上帝也开颜欢笑。只有忍受极大的痛苦，才能达到尽善的境界……也许传说就是这样”这段话我背了20多年，在我记忆衰退时依旧清晰在耳边，在心底吟唱。

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也是我们自己寻求荆棘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