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诗意的早晨
在最美好的年龄遇到你爱的人,在最富激情的时候读到你喜欢的诗,那感觉大概是一样的吧。泰戈尔的诗集我很早的时候就读过,在一定程度上那是我爱上文学的启蒙力量之一。泰戈尔诗歌的译本很多,且不乏大家与名家。伊沙夫妇将泰翁的诗歌重新翻译,却翻译的那么美,的确令人有些意外之感。我看伊沙伉俪的译本,多少是抱着些比照心态的,然而一看之下,大觉惊艳。
泰戈尔的诗歌是典型的格言体,是非常精短的,在翻译上有着极高的要求。经典译法以三个字来界定翻译,即信、达、雅。语言高手要翻译的信与达,大概不是难事,但要雅,却非要具备卓绝的才华不可,尤其是诗歌,丧失其雅,则美感与诗意全失。比如《飞鸟集》,伊沙夫妇根据原文,翻译为《迷失的鸟群》,则更加精准,且更具有一种犀利之感,也更富有诗意。
爱情是文学的永恒主题,泰戈尔也不能免。伊沙夫妇翻译其中的爱情诗,大概是更加知其中味的吧。比如这一句:
我灵魂里的悲哀是她新婚的面纱,
它在暗夜里等待被揭开。
揭开的是什么?为何要等待揭开。我猜可能是救赎。然而,谁又能救赎谁呢?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
对于深沉而多情的人而言,生活有时是一种痛苦。然而当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痛苦又会转变为加倍的快乐。诗人写诗,妻子读诗,可谓琴瑟想和矣!尚能一起译诗,则可谓天作之合。伊沙夫妇一起翻译诗作,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大概是像天人一样吧。
诗意是可以令人获得优雅的,如果你愿意读诗的话。
我曾想过一种自然,恬淡和干净的生活,只为追寻诗意的存在。少年时读诗的情景,就像初恋情人留在心底的影子,是永远也无法抹掉的。诗教会人们什么是美,什么是爱。
伊沙夫妇所翻译的诗歌所涌动的情感非常热烈,就象冬夜天空的焰火,那般烂漫和剧烈,但是作为阅读者,我的感觉却是平静,乃至凝重,这是因为诗意并不是一种教育,它不能直接交给你什么,而是启发你,使你获得。尤其是泰翁的诗歌,是会令人思考的。这种思考,不一定是所谓的“正能量”,很可能是负面的,但这是必要的。我也曾经写过不少诗,无一不是对“负面认识”的记录。诗意是我脸上的神色,是心灵的阴晴变化,是诗歌留在人身上最明显的痕迹。
我最爱伊沙翻译的这一句:
世界摘下巨大的面具面对它的爱人。
它变小如一首歌,如一次永恒的吻。
诗人最懂得爱。当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不是彼此摘下面具,而是世界摘下面具,因为对方就是世界。同样,彼此也都是世界的爱人,他们会做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事,最善意的事。同样,一个坚决不肯爱任何人的人,是巨大的,是坚硬的,同时也是面目可憎的。但是当他开始爱,他就会变小,变得小小的,因为只有小,才肯谦卑的去审视一切,发现世界的秘密,发现一个吻是永恒的。
我曾经写过很多诗,也曾爱过一个人。我们读书写诗,爱是那么美好,无论对方赠与你一块奇怪的石头,一本装帧简单的本子(用来抄写诗歌),一幅画或者一盘磁带,你都会喜悦好久。诗歌给人的感觉,不亚于谈情说爱,会令人激动的含满泪花,就这样你被爱与诗一起俘虏。这本《生如夏花,死如秋叶》,算不算是俘虏的明证呢。
我有时在想,诗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动物?他能抚平我们心理的忧伤。但我知道,诗情涌起时就像某种病痛发作,会伴有头痛和无所适从的迷茫。各种意像奇怪的在大脑里上映,手处于无意识状态,但是诗句从迸裂的纸缝里流了出来。痛苦是难以解释的痛苦,快乐也是无法抑制的快乐。在散淡的生活中,诗歌频频给予爱它者慰藉,尽管,我们的生活没有增加任何光彩,依旧像一粒灰尘,但我们总会仰头看向星空,恢复内在的自足。我们的生命归途在何处?也许诗歌启示的是开始,也可能启示什么也没有,马上结束。
在这春天的早晨,北京沙尘弥漫的早晨。我躺在被窝里翻一本诗集,一个怀着纯粹诗人情怀来翻译的作品。我相信这世上有一类人,一定离不开爱,也离不开诗歌,爱情和诗歌是他们的一对翅膀,缺乏任何一只都飞不起来。诗歌是我们的情人,它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恋人,而是灵魂上的回响。在诗意的世界里,我们不仅需要爱,也更需要对方的灵魂.同样我也会献出自己的爱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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