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东：历史场景中人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杰弗里·罗伯茨和他的《斯大林的战争》
作者：朱学东 来源：作者博客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书名，《斯大林的战争》，闪过我的脑海的，是我想象中的图书的内容——斯大林与他的人民、同僚和敌人之间的战争，是斯大林极权独裁统治下那些枉死者的故事，是古拉格群岛上劳改犯的哀号。。。。。。
但我拿到这本厚厚的图书，一看封面，便感觉错了，《斯大林的战争》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类图书。
翻开图书，原来是关于斯大林在二战中和二战后的作用与形象，作者试图利用来自俄国的新的档案材料，在这本书里，有据可依地描述斯大林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从而对这位苏联独裁者作为最高统帅的作用形成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这种评价是一种积极的评价。封底上《BBC历史杂志》评论说：
“这本书对苏联独裁者作出了惊人的辩护。。。。。。它会引发热烈的争论，是任何对斯大林及其时代感兴趣的人的必读书。”
“这是对成为全世界领袖时的苏联独裁者的极为出色的修正论分析。”另一位评论家这样评论。
作者杰弗里·罗伯茨在中文版前言中则这样表述：
“我写《斯大林的战争》，既是针对冷战中的那些争论，又是为了超越它们的狭隘性与局限性 ，以便能够不受政治的左右，在具体的历史中去理解斯大林的历史作用。”
“我的目的不是为斯大林恢复名誉，而是通过有据可依的叙述让人们注意到他的历史作用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复杂性和矛盾性，体现在历史场景中的大人物身上更为明显。
杰弗里·罗伯茨在全书开篇即说：“在20世纪的独裁者中，约瑟夫斯大林的残忍与有罪的名声，只有阿道夫希特勒可与之相比。”
至于斯大林体制的罪过，无论是在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还是在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还是在阿赫玛托娃的《安魂曲》中，抑或是阿普尔鲍姆的《古拉格：一部历史》中，或其他人的作品中，我们都可从不同侧面乃至全面地看到斯大林独裁极权体制的罪恶。
但是，本书主旨并非在申讨这种罪恶，而是描述出一个复杂的多面的斯大林。
杰弗里·罗伯茨引用了曾是斯大林敌人托洛茨基的追随者，斯大林第一批严肃传记的作者之一的多伊彻1953年在独裁者刚去世时的评价：
“斯大林的真正历史成就的关键在于，在他出生的时候，俄国还在用木犁耕地，而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已有了原子反应堆。”
杰弗里·罗伯茨在全书结尾这样说：
“相比于其后不同时代的历史解读而言，对于斯大林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同时代人的看法更接近于事情的真相。历史的视角之光所存在的问题在于，它可能是从一种意识形态的角度照射的，因此，它既能给人以光明，也会使人目眩。”
作者在本书中试图要揭示的，就是要超越冷战辩论家的立场，超越去斯大林化这样的事件去看问题。
“犯了那么多错误还能从那么惨重的失败中站起来，继而赢得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胜利，这样的功绩是无可比拟的。”杰弗里·罗伯茨评价说。
杰弗里·罗伯茨在前言中总结《斯大林的战争》有三条结论，向我们勾勒了三个不同形象的斯大林。第一个便是认为斯大林是最伟大的战争领袖，要是没有他的领导，对纳粹德国的那场战争很可能输掉。
“丘吉尔、希特勒、墨索里尼和罗斯福，他们作为军事领袖都是可以替代的，唯独斯大林不可以。在惨烈的东线战争中，苏联要战胜纳粹德国，就不能没有斯大林。”
历史不能假设。杰弗里·罗伯茨的结论也不是信口开河。
在书中，杰弗里·罗伯茨利用新近公开的档案资料，以及历史上广为流传的各种资料、回忆录，进行比较研究——本书资料引用注释就超过150页——其翔实可见一斑，描述了战争之前，及至战争之中以及战后的斯大林，他的决策，他和同僚部属的关系，他和盟国之间的交往，等等，也对流行的謬传进行了辨证，确实是在恶魔般的斯大林形象外，可以做一种平衡阅读，也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个残暴的独裁者，这个刻板僵化的斯大林体制，何以能够在犯了那么多错误从那么多惨重的失败中还能复苏起来，最终赢得残酷战争的胜利，也能够帮助理解，斯大林死后，它的体制在苏联竟还维持了四十多年，在其他地方的变种，竟还更久。
如书中所述，在战前残酷的清洗之后，斯大林的战时指挥官们都表现的非常优秀，并与这位独裁者形成了一种积极的合作关系，而斯大林和他的指挥官们，也都是通过残酷的战争调整自己的判断的。
如书中所说，在像苏德这样势均力敌的战争中，斯大林能够唤起对苏维埃体制信仰之外的民族情感和爱国主义忠诚，这一点对赢得战争胜利极为重要。当然，重要的还有军队建设，军事理论的改进，选拔贤能。
在政治运动那里，历史永远是任人打扮的姑娘。
对于战争，赫鲁晓夫认为，胜利靠的是党和领导层的集体努力，斯大林起的坏作用，相伴随的历史学者们认为战争是苏联军队撇开斯大林的情况下赢得的；至于在斯大林的将军们那里，伟大的卫国战争是斯大林和他的将军们的胜利。对于知识分子而言，伟大的卫国战争是苏联人民的胜利，而当斯大林在战后重新实行他个人的和党的独裁的时候，他也就背叛了他们做出的伟大牺牲。
对德战争胜利后，斯大林在祝酒词中，表扬的不是他的将军，而是数百万普通的人民，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中的小齿轮，正是依靠他们，他和他的元帅们才赢得了战争。
杰弗里·罗伯茨书中写道：“。。。回归到与斯大林同时代的人对他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的常识性叙述。当时对大多数人来说，斯大林作为苏联领导人对于战争的努力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点似乎是显而易见的。要是没有他，党的努力、人民的努力、军队及将军们的努力，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他是位伟大的战争领袖，这不是因为他赢了，而是因为他为胜利做了许多工作。”
阅读此书的过程，也是重温惨烈的苏德战争史，尽管那巨大的牺牲，在书里只是数字，或者轻描淡写而过。
无论如何，伟大的战争领袖这一点，多少我们在苏联那些电影如《解放》等里边，也有所知悉。
但是，杰弗里·罗伯茨在书中描述的第二个斯大林，却与我们素所了解的斯大林截然不同。
杰弗里·罗伯茨说，斯大林是“一个更愿意和平而不是冷战的人”，太颠覆了。
“斯大林促成了‘伟大的同盟’，而且希望它能够在战后继续存在下去。他所采取的政策及行动队冷战的爆发无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这却不是他的本意，而且他在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也曾努力重新缓和与西方的关系。”
书中也引用了阿尔伯特·莱西斯1998年出版的图书中的表述：
“尽管斯大林犯下了无数罪行，但有一个罪名却指控失实，那就是把发动后来所谓‘冷战’的责任，归咎于他一个人。事实上，他没有计划过这种事，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但是，斯大林的野心与行动，确实对冷战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也是读此书，才知“铁幕”这个概念，曾经被戈培尔在二战中用来描述红军解放东欧、使之脱离德国的占领，也难怪苏联人对此词的愤怒。
《斯大林的战争》中，杰弗里·罗伯茨详尽地描述了冷战的起源，以及斯大林不愿意断绝与英美的关系，一心想避免“伟大的同盟”发生分裂的决心和努力，然而，天不遂人愿，最终苏联与西方走上了对抗的道路。
对于斯大林的努力和态度的这一演变过程，杰弗里·罗伯茨书中有极其详尽的描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知识普及。
作为历史学者，杰弗里·罗伯茨对研究这一段历史的发现有很大的遗憾，即如他在全书结尾时写的：
“斯大林取得那样的胜利而没有从民主的角度更好地加以利用，这毫无疑问是由其独裁政权的政治局限性所造成的。但这也是由于像丘吉尔杜鲁门这样的西方政治家没有能够看出，那样的胜利不仅是共产主义的挑战，也是是实现战后和解的机会，从而避免冷战和意识形态的论战。意识形态的论战令事情的真相变得自相矛盾模糊难辨：斯大林是打败了希特勒并帮助拯救了民主世界的独裁者。”
读这一段历史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罗斯福没有死，历史会改写么？
我不知道。历史不能重新来过。
杰弗里·罗伯茨描述的第三个斯大林，是一个主持了战后国内改革的政治家。
去斯大林化的过程其实在斯大林在世时已经开始了，党在政治上和意识形态上不那么激进了，而更倾向于尊重管理和技术的专家，尽管苏共领导层对于党员的非政治化并不完全欢迎，也发动过无数次意识形态教育来抵制这种倾向，但变化开始了。
虽然战后斯大林还是发动了反西方运动及新一轮的审判逮捕和镇压，但战后斯大林恐怖的规模与1937-1938年的规模和力度是无法相比的，战后的苏维埃政权已经不再以清洗和恐怖作为体制基础了。
书中也提到贝利亚对劳改营的改革，这与阿普尔鲍姆书中所言是一致的，也是斯大林活着时就开始改变了。
在斯大林死后备受称赞的文化解冻，实际上也是在20世纪50年代初就开始了，虽说当时还有些犹豫。
阅读历史常常让人觉得遗憾。我宁愿不把这本书当成一本辩护，而是还原历史复杂场景和人的矛盾性的一种努力。历史和历史场景中的那些人物的复杂性矛盾性，同样也是构成历史的复杂性的重要方面。了解不同的发现，或许我们对于历史的认知，对于我们可能会遭遇的或评价的东西，批判之余，也会多一份尊重，多一份理解。
本书引用资料繁复，但并不影响阅读，对于斯大林和二战史、冷战史感兴趣的人，可以认真读一读。
本书由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书名，《斯大林的战争》，闪过我的脑海的，是我想象中的图书的内容——斯大林与他的人民、同僚和敌人之间的战争，是斯大林极权独裁统治下那些枉死者的故事，是古拉格群岛上劳改犯的哀号。。。。。。
但我拿到这本厚厚的图书，一看封面，便感觉错了，《斯大林的战争》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类图书。
翻开图书，原来是关于斯大林在二战中和二战后的作用与形象，作者试图利用来自俄国的新的档案材料，在这本书里，有据可依地描述斯大林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从而对这位苏联独裁者作为最高统帅的作用形成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这种评价是一种积极的评价。封底上《BBC历史杂志》评论说：
“这本书对苏联独裁者作出了惊人的辩护。。。。。。它会引发热烈的争论，是任何对斯大林及其时代感兴趣的人的必读书。”
“这是对成为全世界领袖时的苏联独裁者的极为出色的修正论分析。”另一位评论家这样评论。
作者杰弗里·罗伯茨在中文版前言中则这样表述：
“我写《斯大林的战争》，既是针对冷战中的那些争论，又是为了超越它们的狭隘性与局限性 ，以便能够不受政治的左右，在具体的历史中去理解斯大林的历史作用。”
“我的目的不是为斯大林恢复名誉，而是通过有据可依的叙述让人们注意到他的历史作用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复杂性和矛盾性，体现在历史场景中的大人物身上更为明显。
杰弗里·罗伯茨在全书开篇即说：“在20世纪的独裁者中，约瑟夫斯大林的残忍与有罪的名声，只有阿道夫希特勒可与之相比。”
至于斯大林体制的罪过，无论是在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还是在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还是在阿赫玛托娃的《安魂曲》中，抑或是阿普尔鲍姆的《古拉格：一部历史》中，或其他人的作品中，我们都可从不同侧面乃至全面地看到斯大林独裁极权体制的罪恶。
但是，本书主旨并非在申讨这种罪恶，而是描述出一个复杂的多面的斯大林。
杰弗里·罗伯茨引用了曾是斯大林敌人托洛茨基的追随者，斯大林第一批严肃传记的作者之一的多伊彻1953年在独裁者刚去世时的评价：
“斯大林的真正历史成就的关键在于，在他出生的时候，俄国还在用木犁耕地，而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已有了原子反应堆。”
杰弗里·罗伯茨在全书结尾这样说：
“相比于其后不同时代的历史解读而言，对于斯大林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同时代人的看法更接近于事情的真相。历史的视角之光所存在的问题在于，它可能是从一种意识形态的角度照射的，因此，它既能给人以光明，也会使人目眩。”
作者在本书中试图要揭示的，就是要超越冷战辩论家的立场，超越去斯大林化这样的事件去看问题。
“犯了那么多错误还能从那么惨重的失败中站起来，继而赢得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胜利，这样的功绩是无可比拟的。”杰弗里·罗伯茨评价说。
杰弗里·罗伯茨在前言中总结《斯大林的战争》有三条结论，向我们勾勒了三个不同形象的斯大林。第一个便是认为斯大林是最伟大的战争领袖，要是没有他的领导，对纳粹德国的那场战争很可能输掉。
“丘吉尔、希特勒、墨索里尼和罗斯福，他们作为军事领袖都是可以替代的，唯独斯大林不可以。在惨烈的东线战争中，苏联要战胜纳粹德国，就不能没有斯大林。”
历史不能假设。杰弗里·罗伯茨的结论也不是信口开河。
在书中，杰弗里·罗伯茨利用新近公开的档案资料，以及历史上广为流传的各种资料、回忆录，进行比较研究——本书资料引用注释就超过150页——其翔实可见一斑，描述了战争之前，及至战争之中以及战后的斯大林，他的决策，他和同僚部属的关系，他和盟国之间的交往，等等，也对流行的謬传进行了辨证，确实是在恶魔般的斯大林形象外，可以做一种平衡阅读，也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个残暴的独裁者，这个刻板僵化的斯大林体制，何以能够在犯了那么多错误从那么多惨重的失败中还能复苏起来，最终赢得残酷战争的胜利，也能够帮助理解，斯大林死后，它的体制在苏联竟还维持了四十多年，在其他地方的变种，竟还更久。
如书中所述，在战前残酷的清洗之后，斯大林的战时指挥官们都表现的非常优秀，并与这位独裁者形成了一种积极的合作关系，而斯大林和他的指挥官们，也都是通过残酷的战争调整自己的判断的。
如书中所说，在像苏德这样势均力敌的战争中，斯大林能够唤起对苏维埃体制信仰之外的民族情感和爱国主义忠诚，这一点对赢得战争胜利极为重要。当然，重要的还有军队建设，军事理论的改进，选拔贤能。
在政治运动那里，历史永远是任人打扮的姑娘。
对于战争，赫鲁晓夫认为，胜利靠的是党和领导层的集体努力，斯大林起的坏作用，相伴随的历史学者们认为战争是苏联军队撇开斯大林的情况下赢得的；至于在斯大林的将军们那里，伟大的卫国战争是斯大林和他的将军们的胜利。对于知识分子而言，伟大的卫国战争是苏联人民的胜利，而当斯大林在战后重新实行他个人的和党的独裁的时候，他也就背叛了他们做出的伟大牺牲。
对德战争胜利后，斯大林在祝酒词中，表扬的不是他的将军，而是数百万普通的人民，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中的小齿轮，正是依靠他们，他和他的元帅们才赢得了战争。
杰弗里·罗伯茨书中写道：“。。。回归到与斯大林同时代的人对他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的常识性叙述。当时对大多数人来说，斯大林作为苏联领导人对于战争的努力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点似乎是显而易见的。要是没有他，党的努力、人民的努力、军队及将军们的努力，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他是位伟大的战争领袖，这不是因为他赢了，而是因为他为胜利做了许多工作。”
阅读此书的过程，也是重温惨烈的苏德战争史，尽管那巨大的牺牲，在书里只是数字，或者轻描淡写而过。
无论如何，伟大的战争领袖这一点，多少我们在苏联那些电影如《解放》等里边，也有所知悉。
但是，杰弗里·罗伯茨在书中描述的第二个斯大林，却与我们素所了解的斯大林截然不同。
杰弗里·罗伯茨说，斯大林是“一个更愿意和平而不是冷战的人”，太颠覆了。
“斯大林促成了‘伟大的同盟’，而且希望它能够在战后继续存在下去。他所采取的政策及行动队冷战的爆发无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这却不是他的本意，而且他在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也曾努力重新缓和与西方的关系。”
书中也引用了阿尔伯特·莱西斯1998年出版的图书中的表述：
“尽管斯大林犯下了无数罪行，但有一个罪名却指控失实，那就是把发动后来所谓‘冷战’的责任，归咎于他一个人。事实上，他没有计划过这种事，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但是，斯大林的野心与行动，确实对冷战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也是读此书，才知“铁幕”这个概念，曾经被戈培尔在二战中用来描述红军解放东欧、使之脱离德国的占领，也难怪苏联人对此词的愤怒。
《斯大林的战争》中，杰弗里·罗伯茨详尽地描述了冷战的起源，以及斯大林不愿意断绝与英美的关系，一心想避免“伟大的同盟”发生分裂的决心和努力，然而，天不遂人愿，最终苏联与西方走上了对抗的道路。
对于斯大林的努力和态度的这一演变过程，杰弗里·罗伯茨书中有极其详尽的描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知识普及。
作为历史学者，杰弗里·罗伯茨对研究这一段历史的发现有很大的遗憾，即如他在全书结尾时写的：
“斯大林取得那样的胜利而没有从民主的角度更好地加以利用，这毫无疑问是由其独裁政权的政治局限性所造成的。但这也是由于像丘吉尔杜鲁门这样的西方政治家没有能够看出，那样的胜利不仅是共产主义的挑战，也是是实现战后和解的机会，从而避免冷战和意识形态的论战。意识形态的论战令事情的真相变得自相矛盾模糊难辨：斯大林是打败了希特勒并帮助拯救了民主世界的独裁者。”
读这一段历史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罗斯福没有死，历史会改写么？
我不知道。历史不能重新来过。
杰弗里·罗伯茨描述的第三个斯大林，是一个主持了战后国内改革的政治家。
去斯大林化的过程其实在斯大林在世时已经开始了，党在政治上和意识形态上不那么激进了，而更倾向于尊重管理和技术的专家，尽管苏共领导层对于党员的非政治化并不完全欢迎，也发动过无数次意识形态教育来抵制这种倾向，但变化开始了。
虽然战后斯大林还是发动了反西方运动及新一轮的审判逮捕和镇压，但战后斯大林恐怖的规模与1937-1938年的规模和力度是无法相比的，战后的苏维埃政权已经不再以清洗和恐怖作为体制基础了。
书中也提到贝利亚对劳改营的改革，这与阿普尔鲍姆书中所言是一致的，也是斯大林活着时就开始改变了。
在斯大林死后备受称赞的文化解冻，实际上也是在20世纪50年代初就开始了，虽说当时还有些犹豫。
阅读历史常常让人觉得遗憾。我宁愿不把这本书当成一本辩护，而是还原历史复杂场景和人的矛盾性的一种努力。历史和历史场景中的那些人物的复杂性矛盾性，同样也是构成历史的复杂性的重要方面。了解不同的发现，或许我们对于历史的认知，对于我们可能会遭遇的或评价的东西，批判之余，也会多一份尊重，多一份理解。
本书引用资料繁复，但并不影响阅读，对于斯大林和二战史、冷战史感兴趣的人，可以认真读一读。
本书由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
有关键情节透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