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他们的无可救药
日本推理小说家栗本薰有本很出名的书,名字直译过来是“我们的时代”,而在台版翻译时被译作“我们的无可救药”。故事以一起凶案为背景,描绘的却是20世纪70年代末日本年轻人一种“无可救药”的生存状态。他们过着无力的生活,而主宰他们生活的总是些无关痛痒的因素。从他们的生活轨迹里,看不到青春可以指向的光明。
很难说小说可以真实地反映一个地区一个时代的特征,但至少,小说的创作要基于时代的特色。小说家们不会像历史学家那样把描绘事实当做职业,但他们在不经意间的表露却格外真实。这或许便是为什么橘玲会在论证日本现今的社会形态发展中会将《新世纪福音战士》作为佐证了。历史以物象为为证据寻找规律,然而真实却总留存在人们心中,通过流行与风尚得到展现。
将20世纪70年代作为“我们的时代”来书写的栗本薰于2009年因癌症不幸英年早逝,但在那个时代的青年们,却已是今天日本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们从青春无可救药的废墟里日趋成熟,试图扛起一个国家的命运。
很多时候,当谈起日本,大多数人总会自觉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甚至带有强烈的“猎奇心态”。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阅读本书,或许会不免失望了。橘玲别具匠心地在书名上用一个括号将“日本人”做了限定,实际上是向读者传达“我在解读的日本,是框定在‘括号’中。”每个民族都与众不同,每个民族却都会存在与世界普适的规律。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这里,橘玲谈了很多。他的尝试是浅入深出的。当人们总愿意标榜个性时,他却将这些民族个性拆散,试图将这些碎片安置在人类演进的宏大图谱中,去解释偶然当中隐藏的必然。
每个人都在抱怨的当下,越来越少有人乐意思考每个人抱怨的缘由了。任何的社会形态在经历一定的发展阶段后,都会面临积重难返的困境。而困境,或者说危机,往往可以成为转折。现代日本的社会形态,70年代青春的“无可救药”,很大程度上是拜某个重要的转折点所赐——那一次日本人让世界震惊,而他们那次令美国人第一次感到阵痛的“偷袭”,直接使得他们的现代历史,“战前”与“战后”,泾渭分明。
大和民族似乎总不乏野心,但这种野心也膨胀,便越与其实际状况不相符合,便越可能制造倾覆。
而经过战后阵痛的日本人,在仰赖外部有利条件和自身励精图治的发展后,将自己建成了一个仍可以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经济体,只是这种“繁荣”,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它的文化传统被侵蚀,直接导致了只有冷静的人才能看到的,有关国民性的危机。
于是日本人来到一个分叉路口前。向左走,他们可以重拾传统,重拾野心,强调无上的民族主义,但代价是要面临差不多来自全世界的压制;向右走,他们可以丢掉“陈旧的东西”,每个人都去设法拥有自己的幸福。关于这道选择题,日本人已经犹豫了快二十年,这便是日本社会流传的“消失的二十年”——近二十年间,日本经济陷入了停滞。
作者在最后,是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的。他努力张望,并在最终,看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未来。
其实只要我们还在谈未来,便没有什么是无可救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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