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之上的意境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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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之上的意境之美
——读《看名画的眼睛1》
冯菲菲
艺术根源于现实,好的艺术往往超脱现实,体现出一种在现实之上的意境之美。
德国作家黑塞说:“现实是人们最不需要关心的东西,因为它足够讨厌,甚至总是存在,而与此同时,更美好的和更必要的事物在要求我们注意和忧虑,现实是人们无论如何不可以朝拜和崇敬的东西,因为它是偶然,是生命的垃圾!”这句话直接、宣泄、暴烈,情绪化,虽然偏颇但很有艺术家风格。西洋画家往往都跟黑塞一样讨厌“现实”。
现实足够“讨厌”,因此要用画笔抚慰,画家们追求的是心灵上的另一种想象。
《阿尔诺芬尼夫妇像》,日本著名美术史论家高阶秀尔评价它是“彻底的写实主义”。这种写实主义显示了绘画技巧的逼真自然,左边窗口射入的北方柔和的阳光,熠熠发光的铜制吊灯,主人公阿尔诺芬尼无袖披风的毛皮襟,夫人白色面纱的花边……高阶秀尔提醒我们注意夫妇俩奇特的手势,还有画作奇异的署名“杨•凡•爱克在此”,这多出来的“在此”二字表明画作者是证婚人。随着高阶秀尔对画面细节的推敲,隐藏其中的线索渐次浮现,观者仿佛回到了现场,这栩栩如生的油画场景,它既是现实的,更是在“彻底的写实”之中营造出比婚礼当场更加温馨的氛围。
这就是《看名画的眼睛1》一书的魅力。出自高阶秀尔之手的这部西洋绘画艺术读物,重版了66次,展现了从文艺复兴到近代美术的15幅杰作。艺术鉴赏是一种长期养成、最难以获取还最难以说服人的能力,我们很难认识我们原来知道太少、距离太远的东西,摆到面前都没用。我们需要像高阶秀尔这样的艺术史学者,穿越某件作品的重重迷雾,并以自己的细心观察,追寻画家当初落笔的痕迹,以及画作的美学影响范围。
波提切利的《春》充满了神话般的幻想;普桑《抢劫萨宾妇女》描绘骚动的群像;戈雅《裸体的玛哈》传达梦和现实的官能美;维米尔《画家的画室》寂静无声;透纳《国会大厦的火灾》色彩辉煌……每一幅画,都有自己独特的意境。说到意境,我以为,意境是画家脱离泥泞的现实,让心灵自在飞翔的方式。一生都坎坷不平的梵高,当他拿起画笔作画时,就像热恋中的女人,倾注了所有的感情。所以才有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田,才有蓝色天空里的满天星斗,才有缤纷色彩冲击观者的眼睛。透过画作的意境,看到梵高热烈的灵魂。
在《看名画的眼睛1》书中,几乎是,每个画家都我行我素,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比如马奈和《奥林匹亚》。文艺复兴以来,欧洲美术致力于表现物体的深度、厚度、圆度的写实主义,在马奈这里却被全盘否定,他偏偏追求平面的二度空间,用精确的线描表现立体感,用平涂的色块表现装饰感;裸女画作在习俗上需要借助女神或者宗教的名义,马奈却偏偏以普通平民女孩命名。任凭“砖头”齐飞,哪管“口水”四溅,画家只服从一种原则,这种原则要求他们保持独特的个性。这种个性在我们的现实中已渐丢失。
我想起加西亚•马尔克斯一件轶事。法国总统密特朗颁发他文化骑士勋章时讲道:“你属于我热爱的那个世界。”这句话让马尔克斯当场落泪——也许这也是名画的意境所在。很多时候,我们处于糟糕的生命现场、困窘的生存环境,但仍一直努力相信并注视倾听,我们因此可能拥有一个不同的世界,一个可以妥当安置内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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