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推》：规避风险，提供更好可能

我一直坚信，生活之所以会让人感到美妙，全在于它有着很多可能等待被尝试。基于此，我的信条便是不设限——尽可能地去尝试各种可能——至少是那些看上去可行且无害的。

但如果说可能性必然是美好的源泉，似乎就无法解释近些年人类遭遇的一次危机了——2008年金融风暴席卷全球，被大多数人认定的灾难罪魁祸首——次级抵押贷款，恰恰是给更多人带来生活更多可能性的途径——它专指的是一些贷款机构向信用程度较差和收入不高的借款人提供的贷款。那么为何，出于“好心”的举措，最终却演变成了一场灾难呢？

差不多是在金融风暴的同期，两个美国人出版了一本名为《理性动物》的大众心理学读物，对人类的“非理性行为”从理性层面进行了考察。如果是从这一角度，次贷危机的“肇事者”——处于底层的借贷者所尝试的那些“不自量力”的借贷行为，其实是可以得到理性的解释的。是因为他们对某种信号的误读，导致得到的信息成为了某种错误决策的有力支持，才导致了灾难的发生。

而《助推》一书，显然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考察这个问题的。这本书的两位作者，被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丹尼尔•卡尼曼认为行为经济学开创者的理查德•泰勒，与现任的白宫信息与监察事务办公室主任卡斯•桑斯坦的组合，可以看做是理论和实践的标准结合。人在日常生活里，往往会具有社会人（为了迎合某种秩序），以及经济人为了实现某种目的）这样两种决策模式。而作为行为经济学的核心理念，人们的日常决策，总是在人自身“社会人”与“经济人”两种身份的影响下做出的。也就是说，即使是需要绝对理性的经济行为，人的决策也可能会受到“社会人”的模式的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的经济行为时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偏转。而商业经营的主体在引导人们的经济行为时，也绝不可以完全从理性的角度考虑问题——当毕竟你所面对的，绝大多数情况下可能是并不理性的“社会人”。

但如果经济行为中的大多数个人都在以“社会人”的思维方式作出决策，那么这些人的“错误总和”，便足以引发一场灾难了——这符合众所周知的“蝴蝶效应”。于是《助推》的核心，便是建立一种“自由主义的温和专制主义”理念。所谓助推（nudge），其本意是用肘或是其他的肢体语言暗示别人的行为。它不同于强制，也不同于完全放任。它所希望规避的是风险，而最终可望达成的，是更好的可能。

《助推》一书最大的特点，是为读者提供了大量的真实模式作为参考——读者可以通过在点菜、医保方案制定、个人理财方案的选择，甚至是保护环境和器官捐献等方面“助推”理念的应用所产生的深远效果，加深对“自由主义的温和专制主义”的理解。它的意义，实际上是鼓励政府决策者在制度设计层面，为受众剔除那些危险的可能性，以更好的模式来引导大众实现理性决策。它并非是基于人的“不理性”，而恰恰是出于人理性层面的考量——你总能在众多可行的方案中，找到适合你的那一个。因而作者用“温和”来连接“自由”与“专制”，表达的其实是尊重与引导的并举。

本书完成于2008年——恰好是美国人在金融风暴的困扰下焦头烂额的时候。“次贷危机”发端于决策者将所有的可能全部抛给大众——无论是否存有极大的风险。而《助推》则更像是一本出于“改错”目的呈现的论著。一定不是越多就会越好，而只能是越适合，才会越美好。至于哪些“安全模式”更适合自己，大众是拥有足够的理性来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