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西葫芦---谢泼德医生的另类自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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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疑案》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成名作和代表作,是我读的第三本阿加莎系列的侦探小说。 可以说,这本小说作为阿加莎写作生涯的里程碑名副其实:它对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把握严密,逻辑环环相扣,成为波洛破案必不可少的重点;它也提供了被害人由活着到死去更为完整的过程,利于读者与书中人们更好地互动;此外,最特别的是,它由第一人称构成,于是贯穿整本书的个人---谢泼德医生的心理描写成为了必不可少的元素,读者从谢泼德医生对整个案件主观的记录出发,窥探案情走向,区分真相与谎言。于是,某个人,某个动作,某种看似与案情毫无关系的物事---比如那把正对着门的椅子,都在医生主观的描述中被赋予了生动的意义,当然,也无可避免的为案情增加了神秘与迷惑性。 谢泼德医生是凶手,尽管书中案件搜查并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当然,这得利于他的记录视角),将凶手锁定于他仅凭直觉(我相信绝大多数读者事先猜不到那把椅子的作用)---因此,尽管这本书凶手设下的谜题看似错综复杂,但当案情进展过半,凶手就已然呼之欲出了,除了直觉,也许还有另一层原因:当我们深入到一个人的内心时---不管他是否有所隐瞒,我们无疑离他又近了一步,这也许是谢泼德医生记录手稿时未曾想到的吧,他太轻敌了,用另类的方式记录下案情的经过,甚至有意无意自信的“如实反映着自己的作案的经过,手段”。如果没有波洛的介入,也许他真能“有朝一日把他的作案手稿当作警督失败的案例出版”! 读至结尾,不得不再一次感慨人性的微妙。波洛说,每个人心中都有潜在的一些恶念,如果没有碰到特定环境的激发,他也许会体面地走完一生;但如果遭受到某种诱惑,恶念战胜了心中的意志力,那么他将会万劫不复,谢泼德医生正是后者。他本性并不坏---设想一下,假如他如实地说出弗拉尔斯先生的死因,不求那笔人命得来的横财,作为普通的乡间医生,他依旧能过完他或许清贫但体面的一生;然而对于金钱的执念,对财富的渴望毁去了一切,他撒下一个谎,并不得不为了用尽心机填补它,更可怕的,他在勒索金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逐渐疯狂,失去了自我控制。他迷失在欲望的世界里,渴望得到,害怕失去,终于万劫不复。但他有没有潜在的悔恨呢?也许手稿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依旧爱惜自己的名誉,因此真相即将败露时,不惜用一把突尼斯短剑将罗杰先生一击毙命,多么冒险又决绝的方式,但他别无选择;他面对始料不及的变故---弗洛拉声称九点多还和父亲说过话,他没有去思考,去提防波洛可能发现的秘密,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加入陷入茫然,甚至天真的希望能借此找出替罪羊!多么可恨又可悲的想法!他的自白书,既是在犯下谋杀后的徒劳的自我辩白,又是不断寻觅他人罪端以求得释然安慰的另类的忏悔。无怪乎最后,自杀成为了他的结局。对谢泼德医生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当然,我们绝不能忽视首尾呼应,那就是---贯穿全书的西葫芦线索!多么明显的伏笔,多么直白的暗示!!是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谢泼德医生的结局早在p16页就已被波洛扔出的西葫芦狠狠命中;当然,波洛的西葫芦也可以解释一切:种果得果,好好的西葫芦,千万不要觉得不顺眼了便扔了出去,须知这不经大脑的一掷,不是砸中他人,就是砸中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