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春秋》:斑驳掠影间,浮光若梦
该如何书写历史,是许多人都曾探讨和尝试的课题。我们终究无法记录一个时代全部的鲜活,因为仅仅是一个人的所有故事,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好——可是我们终究还是需要记录那些注定将被湮没的痕迹,来抵偿我们遗忘这一本能所带来的罪愆。
郑骁锋的这本《本草春秋》,是以“本草轶事”串联起的“春秋事记”,仅仅是作品切入的角度便很新颖。但以器物的痕迹来书写历史这样的方式,细想下来也再合适不过。毕竟比人活一世如此匆匆,能留下声名已属幸事。时过境迁,人的记忆愈加模糊,但器物却可以流传,它们所代表的记忆,是那今天仍可触碰的古老传说,等待着梳理和再度诉说。
本草之事典,首当推神农尝百草之举。尽管后世颇多传说,但郑骁锋首先便冷静地指出,有关神农的功绩,或许是多人所为——那其实要比一人之功更为悲壮。先辈对自然的探索,无疑是艰难而危险的。太多的未知都可能导致伤害和死亡。但这样的事情,终究是要拥有人来完成的,所以一代代的“神农氏”前仆而后继,用自己的经验,填补了人们最初认识的空白。如此壮烈而卓越的历程,大概就是后人必然要铭记历史的意义所在——人的伟大,在于不畏牺牲成全更深远的意义,也在于面对未知的不甘与勇气。
郑骁锋的笔触是冷静而理智的,这显然是每一位历史书写者必定要具备的素质。这种素质触发的是冷静的反思,但反思的产生,往往是对真实、对正义的热情与信仰。草木之事,难免衍生公案,而史海沉钧,所勾连的真相与虚伪自然也常为后人评说,可有关草木之用,造福祉与施以恶意却往往相间而行。不过人心一杆秤,善恶也终有其报。只是正义与邪念,仍旧以不同的面目,行走于人间。
人如草木,其优劣性情自有定数,但一个书写者必然是要足够善良的,因为由笔端生发的叙述一旦落笔,便会成为真实的一个版本。而我们在大多数时刻所谈论的历史,不过是这些言论的集合。从这样的意义上说,郑骁锋的考察与研判,乃至最终结集成书的这一系列文字,值得得到更多阅读和探讨,因为在这样一个越来越多声音充满公共空间的当下,真正要阅读什么,越发成为需要认真解决的问题——不谄媚,不刻意,善意与尊重,大概是合格的历史书写所需要的标准。
至于由草木记忆勾连而成的历史叙事,是技巧,更是一种返璞归真——有谁不曾听老人叙说家史掌故,在轻抚老物件之时呢?而草木所指代的意义则要更加深远——它自古时而来,却在今天仍然蓬勃生长,为人所用,也在人世扮演额外的意义。如此的故事,其实如斑驳之影,空隙吐露的,便是如梦般的幻觉与真实。
有关键情节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