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与文学意义
一句话概括:隐喻不仅是超越我们文化“真理”之外的东西,还是我们感知和体验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事物的唯一途径。 想要梳理本书,可参考我的读书笔记:http://book.douban.com/annotation/37274591/ 读后感: 震撼我的新知,在大神眼里只是常识。 于我而言,这本书可以说是颠覆性的。虽然我知道这在大神眼里不算什么新知——因为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出版物,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能遇上这本书,尽管今年已然2016年。这种划时代的书籍,无论什么时候遇上,都是值得感激的,因为它能让人想通一辈子也想不通的事情。 这本书给我最大的震撼的东西,是隐喻的构建、经验主义的阐释、从隐喻角度反思的一系列发现。关于上述内容,这本书已讲的很好,因此不必鹦鹉学舌、东施效颦。而且关于这本书引发的思考,已经产生了许多丰硕的成果(毕竟是认知语言学的源头著作),我再沿着作者的思路想下去,也无非是那些已经印好的铅字。所以下面我想讲一些与这本书不怎么相关(当然也有关系)的事情,虽然可能不算什么新知,但稍稍好过上面的班门弄斧。 我想讲的是文学的意义。我以前不怎么喜欢看文学类的书籍,原因很简单——理论类书籍能把道理讲清楚,问题清晰回答清晰过程清晰,而文学类的书籍往往释放的是事物背后的复杂性,问题暧昧回答暧昧过程暧昧。在读书之前,心里总预设着一个标准——”有没有把隐藏的道理讲清楚“,因此文学类的书籍往往不如理论类的书籍对我胃口。 有时候看别人在论坛上面晒书单,一年读下来上百本书,绝大部分都是文学类的书籍,顿时觉得不解甚至怜悯——为什么要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身上呢?当然,我是绝不敢否定、鄙夷文学。因为我敬佩的人中,就有不少拿出大把时间阅读、研究文学的人,比如梁文道。但不解像个大峡谷横亘在我脑海之中,复杂性也好、可能性也罢,都可以寻找其他学科来替代文学给人的启发,比如历史、人类学等等,文学有什么独特的呢? 一些语言学类书启发了我,让我从一个不寻常的角度找到了文学不可替代而又至关重要的意义。 先来谈谈故事。 如何快速找出自己的人生意义?其中一个方法,就是把自己目前所经历的人生写成一部小说,看看它有没有内在的连贯性,意义就蕴藏在连贯性之中(思想来自p156-157)。何为意义?引用whig的话:”意义并非来自经验事实,而是观察者赋予它的,所以只要他乐意并觉得方便,可以将意义赋予任何层次上的现象,在这一层次上将经验事实组织为一个结构,给它取个名字,将其视为具有某种连贯性和可识别边界的”实体“。“而将人生浓缩为一个故事,即是将我们的人生划定成组织成可以理解的经验事实。如果这个故事有什么内在连贯性,那便是所谓的”人生意义“。不少伟大的文学作品,比如玛格丽特·杜拉斯的《 情人》, 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可能就是作者通过尝试写自传类小说,来寻找自己人生意义。 上述寻找到的人生意义,面向过去,而文学亦可以提供面向未来的人生意义。在”上帝已死“的现代,意义的缺失是很普遍的现状。我们总会觉得生活中意义的选择太多又太难,因为我们既要考虑某个意义对自己的吸引力,又要考虑到之后的路如何走的问题。不少人因此放弃了在意义之间互相比较的艰难,要么转回宗教的怀抱,要么陷入意义的空虚之中。 但读一些经典严肃的文学书籍,我们就能体验一次虚拟的人生,感受到某个意义选择之后种种的遭遇、思考以及对策、最后的回望——这样的人生到底有没有意思和意义。比如歌德花了60年写出的《浮士德》,让人看到一个知识分子为了无穷的求知欲望而不惜出卖灵魂的历程;再比如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就会让人看到无条件追求幸福的人生是怎样变得平乏可怕起来;再比如像《了不起的盖茨比》,就让人看到为了实现梦想而最后不得不幻灭的现实。文学之所以是暧昧的,因为其中的连贯性需要读者自己去界定的,正如现代生活,自己的人生意义需要自己去寻找、肯定,而这些都是理论类的书籍无法帮人做出抉择的地带。 故事不只是故事,人可以借由故事——他人的寻找连贯性的经历,来启迪人寻找自己的连贯性。 再来谈谈诗。 诗是什么?诗是无限接近于事物的尝试。这个定义很有意思,就好像信息的经典定义是”信息是消除随机不确定性的东西“,这些定义都超越了原本相对狭小的领域,上升到哲学的高度,虽然看上去这些定义”名不符实“,但重要的是启发的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世界。就像有人接着上述思考说信息是世界的本质,诗在某个意义上是我们最能把握的事物的感觉。 从《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这本书的角度讲,语言的任何改变——不论是内容还是结构上的变化——都会导致我们对它有不同的理解。完美的诗,作为一种语言的形式,激发了人们所有相关的隐喻,承载着当时言有尽而意无穷的韵味。因而,诗,是我们这种隐喻动物无限接近事物的尝试。 比如王维的《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短短二十个字,就把那种夜静人寂融情景为一体的感受传达出来了。而在此诗的基础上着墨更多,反而会减去诗的韵味,因为字词的增加与结构的变化,会使原本链接的隐喻改变。因此,好诗所用之词,必然是恰到好处。 诗不仅是一种文学体裁,还是人这种“隐喻动物”期望无限接近事物的方式。 文学不单单是文学的事,正如语言学的应用意义超乎人的想象,文学有它独特重要的作用。借用卡尔维诺的话来说:”我对文学的前途是有信心的,因为我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只有文学才能以其特殊的手段给予我们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