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大小观

       记忆有深浅,是否分大小?

　　答曰:是。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她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无论时间打磨,岁月冲刷,这块小小的空间,都最能令人感动。任凭百炼成钢在她面前都会变成绕指柔。

　　她就是——家。

　　以家庭老照片来记录和映衬国家的历史记忆,与其说“以小见大”,毋宁说“小即是大”。

　　说它小,方寸之间,黑白影像,简单构图,素朴无华。一个小小的家庭,社会的基本细胞。平凡者,其影响力不过自己家庭成员,例如书中记录的“三个人的订婚照”。非凡者,某个人或者家庭即可影响整个国家甚至亿万人的生活。例如致力于简化汉字的陈光尧先生。

　　说它大,是因为历史原本是点的集合,所谓国家也往往体现在每个个体之中。正如佛家所言,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国。国与家,原本互生,有国才有家,反之亦然。关于家与国的记忆原本不可分割。每个家庭每张照片都是历史,是国家,是社会,是时代。

　　这本《家国记忆》,以家置于国前,实际说明了以“小”视角,即在个体生命中,家的意义在前,国的记忆在后。借用摄影语言,可以说家是生活的“前景”,国是“背景”,观赏者能够读出多少“景深”,那要看观者的学养与悟力。

　　无论以小视角,还是以大视角观之,本书自身以及成书过程,至少有三点启示。

　　首先,史实。英国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曾言:凡是没有被记录下来的事都是没有发生过的。这一深刻洞见揭示了人类生活存在的哲学状态。而家庭老照片的意义,在于口述历史,在于影像的真实,这证实了存在。它以一个不一样的视角阅读百年中国——这个我们生长于斯却未必读懂的国家。存在、真实,其意义不必被赋予,而是自在显现的。

　　其次,情感。书中老照片呈现的每一个家庭故事,其背后的主线都是情感,是血肉相连的亲人,是化不开的亲情。而与其说本书主编毕春平为此书付出了时间、金钱、精力,不如说是她付出了心血与情感。春平曾告诉我,她曾为一位老照片讲述人的故事感动得整夜难以入睡。这样的不眠之夜在过去八年当中难以计数,而一个个“温暖的小瞬间”又让她无数次感动得热泪盈眶。作为编者,能以这样的情感投入来做书,怎不令人致敬?

　　如朱良志教授所言:时光虽能改变容颜,却不能淡化心中的春天；动荡可以增加波折,却不能夺去人们对真情的依恋。

　　最后,意志。笔者与春平曾经同窗,迄今交往已逾十年。外表娴雅、静柔的她,内心却是一个“死嗑”之人。十年磨一展,八年成一书。她曾自嘲“笨”与“慢”。实际上,在如今这个喧嚣利禄的时代,唯有“笨”与“慢”所体现出的静心、专心、用心,才最值得点赞呵。

　　如同一帧老照片,这本书,亦不过方寸之间。但它是一个时间与空间的特殊集纳。或小或大,个中况味,有缘者自可品之。

     作者为刘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