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拉康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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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真的是极好的,我就大概总结下,基本是摘抄加逻辑连接词,参考了那本日本人的《镜像阶段》和南京大学朱晓兰的一篇博士论文《凝视理论研究》 想象界 想象界这个概念的发明主要为了解决“什么是自我”的问题,先回顾一下其他各家的自我概念的构建: 弗洛伊德的自我:弗洛伊德的自我是夹在本我和超我之间的一个在背后默默运作的机制,用于进行心理防御和道德判断 胡塞尔现象学自我:认为自我联系于人类的意识,而人类的意识是主动构建或“有意向于”现象的过程。对于无法为我们经验所把握的现象(无法产生意向),就被“置入括号”。 海德格尔发展了这一理解,认为人类总是从特定情境感知世界,而我们的基本欲望就是对当前情景进行“跨越”(自我抛掷),人类的主体性,就涉及这个把自己抛掷到未来的持续过程。 萨特对其进一步发展,发展出两个概念,一个是“虚无”,人在朝向未来,投射出理想的自我并向其抛掷之时,他便不再只是当下的自己,这时,他从理想的状态回头看自己,而否定眼前的自己。否定自己,就是将眼前的自己虚无化。但是,人们藉以否定当下状态的理想既然尚未实现,所以也是一种虚无。另一个概念是“对象化的我”,这涉及到他者对我的注视,当我在偷窥钥匙孔,没有他人在的时候,我是世界的主人,万物汇聚在我的意识中,主体与自我同一。忽然地毯发出了声音,我发现有人在注视我,此时自我在他人的注视下崩溃,我成为了他人注视的对象,这就是“对象化的我”,这就造成了“自我”的异化。 黑格尔类似于萨特:主人和奴隶,主人依赖于奴隶 镜像阶段 最后演化到了拉康,拉康把萨特的这一套,转移到了无意识领域,发现了“镜子阶段”。婴儿刚出生,因为生理原因知觉不到完整自我,只有支离破碎的知觉。直到6到18个月的时候照了镜子。体验到了一个能自我控制的整体的快感,和之前支离破碎的知觉形成对比,并形成了对镜中形象的认同,认为这个形象就是自己。但这个形象只是出现在镜中的他者,这也就意味着,主体其实是把他者认同为了自我,自我诞生了,但这是一种想象的自我,这也就是所谓“想象界”。自我是一种基于对破碎和异化的拒绝的误认。 镜像阶段被用在很多场合,比如拉康自己接触过的病例埃梅,这个病例没在本书中提及,但很有参考价值。 埃梅有受迫害妄想,认为Z夫人从中作梗让她投稿的小说没能被接纳,有一天遇到Z夫人并将其杀害。之前埃梅羡慕Z夫人光鲜的形象。 埃梅生命中的母亲,姐姐,同事C小姐和Z夫人,都是埃梅是自己作为自己来加以认知,并把统一完整形象反射给自己,类似于镜中之像的人物。镜中人拥有埃梅的各种对自己的理想,如强势,优雅,有地位等等。埃梅在他者的形象中体验自己,她活在对他人的想象中。因此埃梅受到了他人的支配,不若镜中的他者,社会上的他者是不受埃梅控制的,这相当于剥夺了她对自身的掌控的快感。埃梅想要投稿的小说被拒绝,意味着她没能达到她的理想形象,也就意味着她失去了控制,对应于镜像阶段,为什么镜中人得到了某物,而自己不可以呢?那只有一种解释,镜中人窃取了这个东西,于是她产生了被迫害妄想,认为是Z夫人阻碍她发表小说,于是她决心夺回自己的理想形象,谋杀了Z夫人。 镜像阶段的理论在电影理论中也有应用,鲍德里认为,观众和电影中的人可以对应于拉康的镜子阶段。观众作为主体,为了让电影中的形象有完整的意义,于是对形象序列进行联结。 而电影认同的产生,就是视觉功能的优先和运动能力的滞后,人坐在椅子上,是不能动的,而电影中的人,可以上天入地。这类似于婴儿无法知觉到自己的身体整体,但可以通过镜子获得完整的形象。 象征界 索绪尔语言学:当我们使用语言时,我们依靠的是一个由词汇,句法,语法和习俗构成的背景。我们运用语言时意识不到所有这些元素的存在,但他们却决定了我们可以言说和无法言说的东西。 能指:声音或文字 所指:概念 能指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任意的,由社会习俗决定,个别符号不存在意义,语言规定了符号之间的差异,符号借由这个差异系统,通过和其他符号的差异来获得自身意义。 语言的“纵轴,也叫聚合轴”,就是可以替代的词语,如: 牛屎 我坐在椅子上。 王座 牛屎,椅子和王座,就形成了纵轴(聚合轴)。 语言的“横轴,也叫句段轴”,就是词语之间的相对位置,如: 明天我们要离开巴黎 巴黎明天要离开我们 就是横轴(句段轴)的变化。 语言永远是一个符号到另一个符号的“意指过程”,永远不会停止于真实世界的某个指涉物。 总结一下,索绪尔认为,语言先于意识,因为意识诞生于语言。语言不反映现实,语言系统规定了我们经验的本质。语言不是绝对的意义系统,而是一个相对的差异系统。 比索绪尔更为彻底,拉康认为能指优先于所指,一个能指并不指涉一个所指, 能指所指之间永远存在一个屏障,一个能指只会指涉另一个能指,形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能指链,而“所指在能指下面不断的滑动”。 索绪尔认为有一个内在于我们的结构支配我们说出的话,而拉康认为这个结构就是我们的无意识,所以无意识是受到语言支配的。 而弗洛伊德认为我们的无意识是一些离散的形象,产生于我们的幼年时期,只有在我们意识薄弱时,或者从我们语言的错乱中才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象征秩序 一旦出现了象征符,一切事物都会被象征界的法则和结构所规定。 无意识由“能指材料”构成,是一个超出我们控制的意指过程。但他并不是我们说的语言,而是所谓“大他者的辞说”,大他者永远和主体相异,这种相异性形成了无意识的核心:也就是主体相对于大他者的“缺失”。 俄狄浦斯情结和阳具崇拜 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希望同性父母死亡的欲望并伴随着对异性父母的性欲望。孩子要学会如何解决这个矛盾,这一过程发生在3到5岁,之后消退并潜伏,直到青春期重新出现。 而拉康把这一套理论象征化了。俄狄浦斯情结意味着从想象界到象征界的过渡,在想象界,孩子和母亲,或者说和孩子的想象界中的母亲是相互欲望的封闭结构,而第三者,以父亲的名义打破了这一相互欲望的封闭结构。这个父亲的名义并不需要一个真实的父亲或男性,但他的介入禁止了孩子的欲望,孩子意识到母亲还有其他的欲望指向,孩子因此开始把自己作为和母亲相分离的存在而认同,这个关键的能指,就是“阳具”。 在弗洛伊德那里,阳具就是具体的指男性的阴茎,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同。 阳具是想象的,孩子渐渐认识到自己并非母亲的唯一欲望对象,母亲的欲望总会指向第三方,而阳具就是孩子为了重新获得母亲的欲望而假定这个第三方具有的东西,于是阳具就联系着一个孩子所不具有的,已经丧失的而且无法找回的对象,所以这是想象出来的阳具。 阳具是象征的,父亲的名义(并不是真实的父亲),是一种象征性的能指,他闯入了孩子的想象世界(和母亲的二元想象世界),他开启了孩子的意指过程。阉割意味着对“缺失”的承认: 对于男孩,他必须接受在现实中无法拥有那个想象的阳具的现实,才能接受自己在象征的层面拥有阳具,并为之努力。 对于女孩,必须放弃自己对母亲的“阳具性认同”,女孩自己会致力于成为阳具。 男孩和女孩对这种缺失的“接受”,是一种认识,是属于象征界的。 上面所说的父亲,是社会法则的化身,而所谓父性隐喻,就是在纵轴(聚合轴)上,用对父性法则的追求来替代对母亲的欲望: 孩子希望成为父亲来获得母亲的欲望,而这里的父亲是象征性的,成为父亲意味着服从父性法则,于是父性隐喻内化,就形成了弗洛伊德的“超我”。超我,意味着拥抱象征界,是婴孩向文化的过渡。而对乱伦的禁止,就是这个父性法则的一部分,而因为每个人的根本欲求都是乱伦,所以超我律令越强大,人的内疚也就越强。 联系到反犹主义:新雅利安国作为社会象征秩序,而犹太人被认为是其阻碍,于是乎超我开始发挥作用。 无意识的主体 弗洛伊德认为无意识关乎形象和感觉,属于原初过程,而意识涉及语言,属于次级过程。 拉康则彻底反对之,认为无意识是由能指规则所支配,语言把感觉和形象转变成了结构。所以无意识是一种超个人的象征秩序(大他者)施加在主体之上的“效果”。所以无意识的结构和语言一样。注意这里的语言是指建立在差异关系之上的能指系统。 所指在能指下方不断滑动导致意义无法固定,因而无意识在象征秩序中表现为所指和能指之间的“缺口”(gap)。 拉康发明了两个他者:大他者和小他者,所谓小他者,就是那个想象的他者,是那个完整和统一的,被我们赋予了完满的存在感的那个自我的映像。而大他者,就是象征秩序,永远无法和主体同化,因此对于主体有一种“绝对相异性”。大他者经过语言流进了我们的欲望,比如父母对我们的希望,而我们的无意识充满了这些外来的欲望,故而无意识是“大他者的辞说”。 异化:婴儿首先误认镜中人为自我,这是一种异化,随后,主体登陆了象征界,被语言霸占,又是一种异化。 分离:分离是一种欲望,孩子借此同母亲分离开来,也就是父性隐喻,这也是主体的“缺失”和“想要成为”。母亲作为最初的大他者,也是有欲望的,这也就是大他者的欲望,大他者的欲望中为主体所不理解的部分,就是那个假想的阳具。 拉康的主体是通过异化和分离这两个运动构成的,主体只会在异化和分离的瞬间闪现出来:主体试图用语言表达大他者的欲望(主体之缺失),他只能通过认同大他者领域中的能指来构成自身,但这个能指链永远无法填补主体和大他者之间的缺口。主体就在其中交替的出现和消失。主体悬置在“将要成为的主体”和大他者的领域之间。 实在界(real,真实界) 实在是象征之前的位置,比如婴儿饥饿了,可以被奶瓶满足,于是奶瓶就成了婴儿饥饿的“对象”,而实在界是产生饥饿的位置,而不是作为对象的奶瓶。我们之所以知道实在界的存在,是因为我们体验到了他。他作为一种符号:婴儿被饿的啼哭,进入了我们的辞说,但他从中发源的位置(产生饥饿的位置),却是超越象征的。所以实在界是无意识层面的,他以“需要”的形式闯入了象征界。但实在是不可象征化的。 比如,主体过早地遭遇了性侵,但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性侵这个事情在主体的象征界完全是不存在的,所以只能在主体的无意识中留下“创伤“。 创伤也就意味着在意指过程中存在某种阻塞或固着(婴孩无法理解性侵,能指链阻塞)。于是创伤是“实在”的,因为他始终无法象征化,并且是永远处于主体中心的永久错位。无论我们之后如何想办法将这个创伤诉诸于语言(象征化),也总会有某种东西残留下来,这个残留下来的“剩余”,也被拉康称为“X",就是实在界。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提到,梦有一个不可穿透的坚硬内核,一个超出我们理解的“中心点”。这个象征界中丢失的核心,就是所谓“大写之物”,他超出了所指,他不可知,所有的其他象征界的内容都是在尝试填补这个缺口。这个东西不在任何地方显现,是一个缺失的东西,但悖论的是,这个从不存在的东西,竟然却是缺失的东西。这个东西,这个大写之物,也就是后来的对象小a。他作为虚空或空无处在主体和象征界的核心,旨在填满这个空无的欲望就创造了对象小a。 对象小a是大他者的缺失,注意了,他不是缺失的某个对象,而是说就是这个缺失本身。所以欲望是没有对象的,欲望涉及到一种持续的对于缺失之物的寻找。 幻想 幻想被拉康认为是现实的支撑,他抵御了实在界对于我们日常经验的入侵。幻想涉及主体对于实在界的主观化过程。 享乐 享乐是我们通过其缺位或不足而体验的,也就是说,我们无法说出享乐为何物。我们总是不满足,但我们却不知道追寻的是什么,以至于我们为其赋予了一种恒定性。 男女享乐之区别: 首先,无论是男性特质享乐还是女性特质享乐,都可以被任何性别的人体验到,这仅仅是不同种类的享乐。 男性特质享乐,也就是我们大多数人,在大部分时间都在体验的享乐。男性结构的享乐的特征,是一种总会留下缺钱之物的(不)满足感,在于把大他者转变为对象小a(尽一切努力在象征界尝试填补那个空缺),并错误的认为这个对象可以充分满足我们的欲望。因其根本特征在于失败,所以这是一种阳具的享乐,一种我们必然最终会反复体验到被阉割的享乐。 女性特质享乐,被称为“另外的享乐”,这种享乐的问题在于无法被言说。是一种我们体验到的但却无法言说的享乐。比如神秘主义者的狂迷状态,他们都声称体验到了一种狂迷的享乐,但却对这种享乐一无所知,或者说无法用语言表达这种享乐。这就是女性特质的享乐。 男性和女性的一个关键性差异就是,男性只能体验到阳具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