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哲学的趣味》：走进西方古典哲学
文/吴情
谈起西方古典哲学，你首先想到的会是什么？是古希腊哲学家彼此辩论、互相诘难的场景？还是书架上皇皇数十卷的哲学文集及相关研究？抑或是现代哲学家对某些人的尊崇与敬仰，以及对其他哲学家的抛弃和排斥？西方古典哲学，从时间上说大约有一千年，而其间出现的重要思想家几乎数不胜数。而在这个快餐化的时代，沉入古典哲学的世界，自在遨游其中，似乎并不容易，更何况古典哲学时期的思想家，他们所处的时代，与现代读者相去甚远。
《古典哲学的趣味》（Ancient Philosophy: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哲学系董事教授茱莉娅·安娜斯（Julia Annas）著，一本关于古典哲学的导论作品。然而，正如序言作者赵敦华所言，安娜斯笔下的“古典哲学”，严格说来应界定为西方古典哲学，因为她并未对古印度、古中国的古典哲学深作研究，有名不副实之嫌。这一点暂时略去不作深究。在《古典哲学的趣味》一书中，安娜斯打破了以往按照时间先后串联起哲学史的流行做法，采用了专题论述的方式，先提出现代读者更为关切的问题，然后引出与此相关的哲学理论、理论之间的辩驳，之后详细说明了我们如何看待这些理论思想。
《古典哲学的趣味》共分六章，分别为“人与兽：认识我们自己”、“我们为什么阅读柏拉图的《理想国》？”、“幸福人生：古代与现代”、“理性、知识与怀疑论”、“逻辑学与现实”、“一切始于何时？它们究竟为何物？”，依次讲述了古希腊的灵魂学说（斯多葛派的“灵魂是个统一体”学说、柏拉图的“灵魂有理性、欲望和情感三部分”学说）、柏拉图《理想国》的遭遇（被作为政治哲学的经典文本，为人尊敬也为人诟病）及由此体现出的古典哲学传统如何被建立起来、（伦理学意义上）幸福人生意味着什么及如何应该如何去做、知识是什么以及如何探求知识、作为哲学的分支的逻辑学和形而上学的初步发展与代表观点、古典哲学传统的终结及其向中世纪哲学的过渡与相关论争。
《古典哲学的趣味》以读者（在文学作品中、或在日常生活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展开论述，进而条分缕析，将这些问题涉及的哲学上的论争较全面地（尽管简洁）展示出来。在第一章“人与兽：认识我们自己”里，安娜斯将欧里庇得斯名剧《美狄亚》中美狄亚复仇之举为例，突出剧中涉及的情感和理智的冲突，引出了灵魂学说。第三章“幸福人生：古代与现代”里，安娜斯则以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两难选择为例，引出了伦理学中关于“幸福人生”的争论。面对这些争论，安娜斯并非给出明确答案，而是邀请读者加入到哲学论辩，从某一或某几个理论的视角出发，直至给出的理由能够让人充分信服。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将前苏格拉底哲学、亚里士多德哲学、柏拉图哲学等统称为古典哲学，但作为传统的古典哲学，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处于“众声喧哗”的状态，论争、辩驳，充斥了某一或某几个学说发展的始终。即便某些思想家之间存在着特定的师承关系，但也不意味着徒弟便完全是师傅的信徒，有名的一个例子便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之间的师生关系，柏拉图贬低经验，强调永恒不变的理念世界，亚里士多德则肯定了感官经验对认知的意义。另外，还应看到，某一思想家与他身后的流派间，并没有稳定不变的联系，其思想不一定为后来者完全继承，毕竟，后来者所处的时代所考虑的种种哲学问题，不完全与先驱者相同。
古希腊哲学家以对理性的深入探讨及由此体现出的求知精神，逐渐形成了“古希腊神话”，美国小说家爱伦·坡的名言“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毋宁是对这一神话的注脚；而“西方理性主义”一词，也在其与东方哲学（“东方神秘主义”）的对比过程中广为人知。但这就说明东方哲学毫无理性可言？理性是西方的专属？故在本书结尾处，安娜斯提醒道，我们应该以后殖民主义的态度审视这一切，“超越‘西方理性主义’和‘东方神秘主义’的不实对比，从而认识到部分印度传统和西方人更熟悉的古希腊罗马传统的密切的相通之处”。其实，不止印度传统，东方中国的古典哲学，也不乏卓越与智慧。
在笔者看来，古典哲学，自有其深刻之处，需要相关领域专家仔细清理这份思想遗产。然而，对现代读者而言，更多应是努力发掘古典哲学与当下问题间的某种联系，思考古典哲学传统是否为考察、分析及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某些潜在方案，尽管这样的做法功利色彩较为浓厚。在与古典哲学传统中的思想家对话时，我们可以发现一个例子：亚里士多德的“自然”概念，并不是指“所发生之事，即世界万物作为一个无差别的整体的存在（密尔及19世纪以来的哲学家亦持此观点）”，而是“一个由自我组织、生存方式各具特色的事物组成的世界，了解自然便是了解这些事物属于何种生命”。相比之下，工业时代那“自然有待于人类开发利用”、的观点，在环境污染危机严重的情况下，处境极为尴尬。我们在物质上比古代先贤拥有更多，但我们的智慧，真的能够与之相较吗？（当然，他们也有一些观点为我们所鄙夷、抛弃。）一个人若只活在现实世界，缺少对人生和宇宙的反省与思考，人生如斯，会有点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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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西方古典哲学，你首先想到的会是什么？是古希腊哲学家彼此辩论、互相诘难的场景？还是书架上皇皇数十卷的哲学文集及相关研究？抑或是现代哲学家对某些人的尊崇与敬仰，以及对其他哲学家的抛弃和排斥？西方古典哲学，从时间上说大约有一千年，而其间出现的重要思想家几乎数不胜数。而在这个快餐化的时代，沉入古典哲学的世界，自在遨游其中，似乎并不容易，更何况古典哲学时期的思想家，他们所处的时代，与现代读者相去甚远。
《古典哲学的趣味》（Ancient Philosophy: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哲学系董事教授茱莉娅·安娜斯（Julia Annas）著，一本关于古典哲学的导论作品。然而，正如序言作者赵敦华所言，安娜斯笔下的“古典哲学”，严格说来应界定为西方古典哲学，因为她并未对古印度、古中国的古典哲学深作研究，有名不副实之嫌。这一点暂时略去不作深究。在《古典哲学的趣味》一书中，安娜斯打破了以往按照时间先后串联起哲学史的流行做法，采用了专题论述的方式，先提出现代读者更为关切的问题，然后引出与此相关的哲学理论、理论之间的辩驳，之后详细说明了我们如何看待这些理论思想。
《古典哲学的趣味》共分六章，分别为“人与兽：认识我们自己”、“我们为什么阅读柏拉图的《理想国》？”、“幸福人生：古代与现代”、“理性、知识与怀疑论”、“逻辑学与现实”、“一切始于何时？它们究竟为何物？”，依次讲述了古希腊的灵魂学说（斯多葛派的“灵魂是个统一体”学说、柏拉图的“灵魂有理性、欲望和情感三部分”学说）、柏拉图《理想国》的遭遇（被作为政治哲学的经典文本，为人尊敬也为人诟病）及由此体现出的古典哲学传统如何被建立起来、（伦理学意义上）幸福人生意味着什么及如何应该如何去做、知识是什么以及如何探求知识、作为哲学的分支的逻辑学和形而上学的初步发展与代表观点、古典哲学传统的终结及其向中世纪哲学的过渡与相关论争。
《古典哲学的趣味》以读者（在文学作品中、或在日常生活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展开论述，进而条分缕析，将这些问题涉及的哲学上的论争较全面地（尽管简洁）展示出来。在第一章“人与兽：认识我们自己”里，安娜斯将欧里庇得斯名剧《美狄亚》中美狄亚复仇之举为例，突出剧中涉及的情感和理智的冲突，引出了灵魂学说。第三章“幸福人生：古代与现代”里，安娜斯则以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两难选择为例，引出了伦理学中关于“幸福人生”的争论。面对这些争论，安娜斯并非给出明确答案，而是邀请读者加入到哲学论辩，从某一或某几个理论的视角出发，直至给出的理由能够让人充分信服。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将前苏格拉底哲学、亚里士多德哲学、柏拉图哲学等统称为古典哲学，但作为传统的古典哲学，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处于“众声喧哗”的状态，论争、辩驳，充斥了某一或某几个学说发展的始终。即便某些思想家之间存在着特定的师承关系，但也不意味着徒弟便完全是师傅的信徒，有名的一个例子便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之间的师生关系，柏拉图贬低经验，强调永恒不变的理念世界，亚里士多德则肯定了感官经验对认知的意义。另外，还应看到，某一思想家与他身后的流派间，并没有稳定不变的联系，其思想不一定为后来者完全继承，毕竟，后来者所处的时代所考虑的种种哲学问题，不完全与先驱者相同。
古希腊哲学家以对理性的深入探讨及由此体现出的求知精神，逐渐形成了“古希腊神话”，美国小说家爱伦·坡的名言“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毋宁是对这一神话的注脚；而“西方理性主义”一词，也在其与东方哲学（“东方神秘主义”）的对比过程中广为人知。但这就说明东方哲学毫无理性可言？理性是西方的专属？故在本书结尾处，安娜斯提醒道，我们应该以后殖民主义的态度审视这一切，“超越‘西方理性主义’和‘东方神秘主义’的不实对比，从而认识到部分印度传统和西方人更熟悉的古希腊罗马传统的密切的相通之处”。其实，不止印度传统，东方中国的古典哲学，也不乏卓越与智慧。
在笔者看来，古典哲学，自有其深刻之处，需要相关领域专家仔细清理这份思想遗产。然而，对现代读者而言，更多应是努力发掘古典哲学与当下问题间的某种联系，思考古典哲学传统是否为考察、分析及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某些潜在方案，尽管这样的做法功利色彩较为浓厚。在与古典哲学传统中的思想家对话时，我们可以发现一个例子：亚里士多德的“自然”概念，并不是指“所发生之事，即世界万物作为一个无差别的整体的存在（密尔及19世纪以来的哲学家亦持此观点）”，而是“一个由自我组织、生存方式各具特色的事物组成的世界，了解自然便是了解这些事物属于何种生命”。相比之下，工业时代那“自然有待于人类开发利用”、的观点，在环境污染危机严重的情况下，处境极为尴尬。我们在物质上比古代先贤拥有更多，但我们的智慧，真的能够与之相较吗？（当然，他们也有一些观点为我们所鄙夷、抛弃。）一个人若只活在现实世界，缺少对人生和宇宙的反省与思考，人生如斯，会有点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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