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既是被压迫者又是压迫者
当我读完此书,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被压迫者。我们接受的教育,我们接受的一切,似乎都是被动的,单向的,就像作者所说,是“灌输式”的。而且对一些压迫的形式,我们可能压根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压迫,统治。
当你向一个一直身处黑暗、从未见过阳光的人极力描述光明的景象,是难以让其动心的,而且那个人也得考虑摆脱黑暗可能带来的后果。都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然而,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如果一个人习惯了被压迫,根本没有被压迫的意识,或者对压迫有着极强的忍耐力,又或者恐惧反抗带来的流血,那么只有压迫,没有反抗。相反,如果一个人曾感受过阳光的温暖,自由的畅快,那么,一丝一毫的黑暗或者压迫都会让其感到难以忍受。因为这时,TA已经觉醒,认识了自己,认识了世界。希望我觉醒了。
如果我真的觉醒了,我又会怎样?唤醒其他人?或者成为压迫者?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会冒出统治别人但又希望民主的想法。人是矛盾综合体,弗莱雷也提到被压迫者有两重性:获得解放,压迫别人。其他例子,譬如最近中国比较热的反腐,我听到很多人对贪官污吏的痛恨言辞,但从TA们的语气和神态,我又分明看到了羡慕、嫉妒。TA们恨的恐怕是自己没有那些人的地位、权势。同样,被压迫者面对压迫者,即使解放了,仍然会“自降身价”,认为自己低人一等。这说明,我们的“前被压迫者”,现在的“自由民”,实质上是认同人需要被统治的观点,至少潜意识是不抗拒的。这样,被压迫者也是潜在的压迫者。
要改变这种两重性,很难。以男女地位为例。“你怎么像娘们似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一个女人计较”,类似的话在生活中很常见,而且很多是出于女性之口。每当我听到女性说这些话时,我就纳闷:为什么她们要把自己踩在脚下再骂人呢?因为她们(曾经的被统治者)内化了男性(曾经的统治者)对自己的想法,以至于看不起自己。事实上,近代以来各种各样的革命,很难说是成功的,因为它们没有消灭这种二重性,也就是去除人性的异化、回复完整的人性。也许这些革命消灭曾经的异化,但最终产生了新的异化。人性异化是革命的原因,也是革命的结果。挺讽刺的事儿。要跳出这个悖论,弗莱雷提出的互动不仅要在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之间进行,而且两者中的每一个体更要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和现实生活进行互动,以求觉醒,消除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