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和《天局》这本书

昨天写了《“胜天半子”祁同伟》，之后发表在了论坛，没想到有朋友因为这个帖子，认真的去看了剧中反复提及、也就是祁同伟很推崇的那本书--《天局》。
我原先一直以为《天局》这本书是作者杜撰出来的，片言几句，只是为了交代人物背景。同时让读者和观众对提到的这本书留下想象的空间，可能的话，作者会继续写出这本书、推出，这是一种商业手法，不少作家都会采用。没有想到《天局》这本书和《万历十五年》一样，是一直存在着的，且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存在。
得知这本书的存在，焉能不一睹为快。之前以为这本书没有的时候，就一直抱着一个想法：等作者推出这本书的时候，一定要看看。看完《天局》，我内心汹涌澎湃，原先被祁同伟的悲剧搅得风起云涌的心完全被这篇小说取代了，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天局》原来是一篇短篇小说，不是一本书。短篇小说达不到一本书的篇幅。小说讲的是一个棋痴的故事。棋痴混沌出身于贫穷的农村，五大三粗的他酷爱下棋，爱到成痴的地步。除了棋，对天下其他事一无所知，连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按照棋局来走。下着漫天大雪的冬天，为了找一位教师棋友切磋棋艺，冒着大雪出了门。不知天下事的他，身陷迷雾谷。恍惚之中，面前出现一局棋，却不知对面的对手是谁，只见如云似雾的织锦中伸出一只如月华般洁白的手臂，似蛇般灵活的双指夹起一枚棋子。既逢棋局，岂有不战之理？混沌不知道，或者说他没有预料到，这一战惊天地泣鬼神。这一战集合了人、鬼、神的智慧，却在最后棋差一子。“去吧”围棋先师们对混沌说。村民们得知混沌失踪、四处寻找，不得见。一位老人指点道，去迷雾谷看看。众人来到迷雾谷，只见谷中棋盘平地，黑石白雪间隔如棋子，混沌跪在右下角。只教师棋友悟出了其中曲折。
“你看什么？混沌干啥？”
“下棋。”
“深山旷野，与谁下棋？”
教师沉默不语。良久，沉甸甸道出一子：“天！”
俗人浅见，渣渣追问：“赢了还是输了？”
教师细细数目。数至右下角，见到那个决定胜负的劫。混沌长跪于地，充当一枚黑子，恰恰劫胜。教师崇敬混沌精神，激情澎湃，喊得山野震荡，林木悚然—
“胜天半子！
我发现我错了。“胜天半子”的是混沌，以生命为代价，换来“胜天半子”结局的是混沌。与之相比，祁同伟的人生境界差得太远，何来“盛天半子”之说。
混沌一生痴迷于棋。在这场与老天爷的旷世棋局中，为了棋，以自己的身体为棋子，与老天爷下这盘棋。这是与老天以命相搏，他向自己的命运发起了最强烈的反抗。这份勇气、这份决心，常人难及，只有真正的“痴儿”才有如此举动。混沌是跪着死的，为了充当一枚棋子；他挺身反抗、决然而然的身影永远留在了心间，这是生命的最强音。--身为棋子，一心、一生全系于一盘棋局之中，这是大境界！
相比之下，祁同伟算得了什么。虽然同样是从贫寒之地走出来的，祁同伟同样是以自己的身体为棋子，但是他追求的是什么呢？钱和权。他的野心，他的欲望，归根到底就是金钱和权力。为了这个野心，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为了这个野心，他对弱势群体的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成为制造这个群体苦难的“老天爷”。他以为他自己成功了，“盛天半子”，他说得何其荣耀、理直气壮。他错了！他看懂了书的文字，却没有看懂书的内容。“盛天半子”的传说，恰恰成了他最后结局的绝妙讽刺。无论是眼界还是决然的勇气，他都棋差一招。他的格局太小。
混沌，胸中无有天下事，心中只有一盘棋；祁同伟呢，心中无天下，只装得下自己。拿他与混沌比较，对混沌的纯、真是一种亵渎。
胸中激情澎湃，千言万言，下笔难出一句。
胸中心绪，宜疏不宜堵。疏则千头万绪化为涓涓细流，总能流淌；堵则越发难以成言，唯有澎湃的激情在胸中一拨接着一拨地冲上海岸，撞击胸腔，欲要奔腾而出，却总是撞不开那扇铁门，憋得心中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