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股文：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可能途径

一、条理清晰

从本书的目录可以看出，作者的写作思路清晰，从中可以学习研究一切事物的方法。

头三章（产生的基础、源流和历史、存废争议）是谈论八股文产生的基础和发展历史——研究某事物必先明白事物的过去，正所谓“欲知大道，必先知其史”。

作者在书中特别强调一个观点：讨论诗、词、赋、戏曲、小说的标准是不能拿来讨论八股文的——八股文是明清两代文化教育、学习作文、科举考试的专用文体。因此作者紧接着介绍了科举考试制度和八股文与科举考试制度的关系，以及八股文与古代教育之间的关系。

明了了八股文与其他事物——与八股文关系最密切的事物——的关系之后，作者展示了八股文原文，带我们具体、感性地认识了八股文，同时也从理性层面总结了八股文的做法和八股文的特征。这启示我以后写文章时具体事物与抽象道理、理论要有机结合起来。

马克思曾说：“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八股文毕竟是一种文体，完整的一篇八股文也是一篇文章，因此八股文或八股文教育对明清士子其他的文艺创作也有一定影响：作者就谈论了八股文与唐宋古文的关系、八股文与诗的关系、八股文与小说的关系。

作者还有一个观点十分引人注目：写作八股文要求极高的语言文字方面的逻辑思维，而语言文字的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是相通的。这也好理解——描绘一种情况、记录一件事物和抒发一阵感情，也必须迅速集中思维，确定写作对象和范围，调动相关的思维方法，去书写这个对象——而这些都是写作八股文时必备的素质。另外，八股文还要求每股对仗——想到一面，同时想到另一面；想到前，想到后；想到左，想到右——这种要求也可以使我们描述情况、事物和感情时更加接近情况、事物和感情本身。

最后，作者也发挥了辩证思维，对八股文的作用和副作用进行了阐释。

综上，作者的思考轨迹是：事物产生基础+事物发展历史→事物与“源（头）”的联系→事物的特征（从具体和抽象两方面着手）→事物与“流”的联系→事物的存在意义、作用（使用“扬弃”的思维方法）。

二、八股文为什么被骂？

书中写道：

19世纪末，20世纪初骂八股文的，大多是清末的维新派，或民族革命分子，这些人也是受八股文教育出身的，他们愤列强之侵凌，痛朝政之腐败，八股时文、科举制度，被攻击痛骂，均首当其冲。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民族革命继之反帝反封建，自然八股余孽，人人喊打了。后来到了20世纪初，受过八股教育的人越来越少，只模糊地把八股当成腐朽空洞的代名词了。因而有《反对党八股》的名文出现。

毛泽东在《反对党八股》中说道：

那时（五四时期）统治阶级及其帮闲者们的文章和教育，不论它的内容和形式，都是八股式的，教条式的。这就是老八股、老教条。这个反对老八股、老教条的斗争，也是它（五四运动）的大功绩之一。 但到后来就产生了洋八股、洋教条。洋八股或党八股，是五四运动本来性质的反动。（洋八股或党八股就是） 对于现状，对于历史，对于外国事物，没有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精神，所谓坏就是绝对的坏，一切皆坏；所谓好就是绝对的好，一切皆好。（即）形式主义地看问题的方法。

可以看出，毛泽东把八股文作为一种僵化、教条式事物的代称；他认为：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看菜吃饭，量体裁衣”，看对象说话。

然而，“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看菜吃饭，量体裁衣”也是有要求的：要看到什么山，吃什么菜，什么样的身材；此处与写作八股文的要求不谋而合：写作八股文共分七步——破题、承题、起讲、起比、中比、后比、束比——每一步都有严格的要求；同时，八股文的题目范围全部出自《四书》、“五经”，也严格限定了作文者的思维范围。

“自由王国只是在必要性和外在目的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自由王国只有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马克思语）在接受了苛刻的思维限制性、集中性练习后（必然王国），思维才能在前者的基础之上，迈向思维的自由王国——前文提到的语言文字的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之间的关系，也是这个道理。

但八股文也因其狭窄的思考范围，被人批判。写作八股文，须在一定字数、结构、句法、句数，中间四组严格对仗的及其他种种限制下进行作文；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思维集中性、敏锐性、全面性、辩证性是高强度的，这也是形而上地批判八股文的人所没有认识到的要点。

八股文的负作用我们也不能视而不见：八股文的题目范围全部出自《四书》、“五经”，因此部分士子就不读其他书，导致知识范围狭窄；题目范围狭窄和作文形式严格限定，导致八股文空话连篇；八股文也是中国历史上最难学、最难写的文体，与低录取率的科举考试（乡试、会试录取率一般只有2%~3%）相配合，浪费了青年学子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