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奖赏》：交织激情与权谋的石油史诗！
2014年下半年，全球油价开启暴跌模式，接着，我们看到了俄罗斯陷入金融危机，巴西经济持续衰退引发政局动荡，委内瑞拉更是持续成为全球最惨国，而因为石油富得流油的沙特阿拉伯等国也陷入一连串的麻烦。此后，油价时有反弹，但是颓势不改，直到今天，靠一帮人躲在小黑屋讨论减产似乎也难以振作油价，全球能源的石油时代结束了吗？
对于“石油的终结”这个话题还有争议，但是这个话题的前提就是，石油，曾经是这个地球上最为重要的资源，它是大宗商品，它是财富，它是政治，它是武器，它是诅咒，它曾经是牵一发而动全球的神奇力量。在石油发展史，以及石油对全球经济、地缘政治影响解析上，《The Prize:The Epic Quest for Oil, Money & Power》无疑是其中的杰出作品，正如其标题所述，石油是地球的奖赏（这也是本书的中文版译名），事关金钱与权力。
这是一本实实在在的大部头，我读的版本涉及的历史从19世纪中叶一直到第一次海湾战争，可以说，这段时期已经足以概括石油工业兴起的过程，以及它如何改变了我们的世界。作为一本历史分析书籍，本书在讲述的石油工业发展的早期，叙事充满了纪实和史诗感。那个时候，石油产业的未来没那么清晰，勘探技术也没那么先进，很多时候就是“赌”，但是请别以为这是一些投机者的赌局，这其实更是一场意志的竞赛。这个阶段，勘探是石油行业的关键，是主旋律，是一曲曲创业的赞美歌。书中，我们看到从美国发轫，这些人，在全球各地尝试寻找石油，很多时候，他们甚至已经决定放弃，或者投资人已经决定放弃，只是坚持，甚至如停止勘探的指令阴差阳错的延误到达，就成就了一次次石油从地底喷薄而出的狂喜场面。在本书的叙事中，让我感觉这简直就是又一场大航海时代，不是吗，流动的液体不再是商船的载体，而是另一种迎合工业时代的能源，它本身就是“新大陆”。
和任何早期的激情澎湃一样，当石油成为一项重要的工业，它也褪去了早期的那种激情色彩，成为赤裸裸的商业竞争。这个阶段，我们熟悉的角色一个个登场，比如洛克菲勒，当然，本书最大的价值就是扩展了我们的视野，让我们知道这场石油商战中涉及的人物远不止洛克菲勒家族，它遍及全球，更加精彩。当然，洛克菲勒是那个时期的主角，除了其商业上的老辣和成功，关键他也是一个石油从商业场迈入政治场的符号性人物，是的，洛克菲勒之前的时代，充满了蛮荒资本主义色彩，在自由，同时常常真的带着血腥和粗鄙的竞争中，那个时代枭雄辈出。但是，社会就是这样，它总会对日渐强势的势力进行反扑，终于，当洛克菲勒家族在商界的势力日渐庞大的时候，对其不满民众、石油产业的小业主们终于与政府结成联盟，将不可一世的标准石油“肢解”。但是，有趣的是，当标准石油“去中心化”形成多个石油商业体后，它们倒是在全球开疆拓土，加速了美国资本在全球石油产业的扩张。这个时候，石油和政治纠结的另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战争，从丘吉尔担当海军大臣时对石油的高度重视，到二战前后石油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这一个线索本书也写到很全面精彩，让你直观感受到了这一黑色液体的威力。
战后的石油历史，延续了商业和政治的纠葛，但是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时代，那就是民族主义唤起的时代和新垄断时代。是的，在此之前，石油属于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但是二战之后，与全球民族意识唤起，昔日帝国的殖民地纷纷独立，而对于地下拥有石油这样巨额财富的国家，当然不会任由这份财富被他国占去大头。中东地区自然是这个时期的主角，书中描写了其中各方纠缠争斗的漫长过程，以及这个过程中各方诡计多端的博弈。与如今媒体常对沙特之类王族仿佛只是命好的无能之辈描述不同，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包括沙特在内，这些国家争取权利的过程充满智慧和韧性，他们时而示弱，时而强硬，时而温火慢炖，时而又绝不退让。从争取国外公司石油利润的比例开始，一个点一个点的争取，再到一部分一部分资产国有化，包括如今正准备策划上市的沙特巨无霸阿美公司，最初可是英美石油巨头的联合体，这个过程，中东政治精英们还是很有权谋，包括后来委内瑞拉早期推动，最终形成了著名的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石油进入了新垄断时代。
复盘来看，你很难说OPEC的“以石油为武器”的限产本身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契合工业时代的需求，它们确实通过石油价格的调控，深刻的影响着全球经济，甚至地缘政治格局。而如今，我们发现，OPEC对全球石油市场的影响力已经减弱，一方面，俄罗斯等新的石油输出国崛起，同时页岩油等新技术更是让美国成为能源的大国，OPEC的话语权自然被减弱；另一方面，新能源在能源格局中的占比正在不断扩大，虽然还不是足够大，但是只要有10%以上的份额，就足以对能源市场产生更大冲击。而与此同时，世界进入了信息化时代，我们发现，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不再是工业巨头、制造业大鳄、能源大佬，苹果、谷歌、Facebook、亚马逊等科技公司引领新的潮流，《经济学人》的一期封面可谓一种富有寓意的写照。
我看的版本终结于第一次海湾战争，那是石油与地缘政治格局相互交织的巅峰，当伊拉克侵吞科威特，掌握全球更大石油份额的时候，经历过前二战时代的欧美势力有理由忧心忡忡。慕尼黑协议，纳粹德国崛起的案例历历在目，它们能默认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合并吗？接下来，伊拉克会不会进一步攻击那时军事实力不堪一击的沙特，进而与伊朗再打一场，形成中东令人恐惧的，扼住全球能源咽喉的恐怖力量？是的，这个政治得失很容易算计，于是，海湾战争打响，其影响延续到今天，而能源产业已经不是阿拉伯国家独舞的时代，甚至石油的时代也已经褪去。然而，通过这本巨著《奖赏》，那史诗般的全球围绕石油的精彩故事依然值得我们感知，它那么精彩，富于时代特色，又充满对未来的启示，只是，舞台中心的可以搅动世界的“生产要素”变了，从国家到组织，到个人，把握新的趋势，找准新的位置，方能成为新的博弈过程的或大或小的赢家，而非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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