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个被扒光衣服的少年如何把衣服穿回去

《山羊》有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开头：男孩被夏令营中的几个同伴扒光了衣服，留在了一个荒岛上，同时荒岛上的帐篷里还有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女孩。而几个同伴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认为，如果男孩和女孩都没穿衣服，肯定会扑向彼此。小说中把这类恶作剧中的牺牲品或者是被愚弄的对象称为“山羊”。

这种情节在金庸的武侠小说里经常见到，最广为人知的可能要数冰窖里的虚竹和梦姑了。然而在我看来，小说中的男孩和女孩并不具备发生性关系的生理条件和心理条件。女孩13岁，胸部还没发育，已经来月经了；男孩的具体年龄没有交代，只说比女孩小几岁，还没有长阴毛，估计也就10岁11岁吧。面对彼此的身体，他们都是害羞的。男孩会用一个散发着霉味的大枕头挡住私处以防女孩偷看，女孩则把整个身子裹在一条破旧的军用毛毯里。

实际上，在小说的第二章，男孩和女孩就把衣服穿上了。他们游到了湖的对岸，在一间小木屋里发现了衣服。穿上衣服的他们开始了一段类似于雌雄大盗般的流浪生活：他们走到沙滩，坐上别人家的校车，混进另一个夏令营，住进汽车旅馆，登上高速公路，最后来到一片小树林……为什么说是雌雄大盗呢？因为小说中有个好心的少年为了保护男孩和女孩，随口扯了个谎，介绍他们说是“邦妮和她的哥哥克莱德”。邦妮和克莱德不就是美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雌雄大盗吗？

相较于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开头，接下来的故事显得舒缓了许多。如果说小说开头还有故意夸张吸引眼球的嫌疑，那么当男孩和女孩找到衣服蔽体之后，故事则务实地进入到了心灵成长的层面。所以我说《山羊》实际上展示的是少年人精神上的衣服被扒光之后，如何自我救赎，把衣服一件件穿回来的过程。

“山羊”这个说法可能还是西方了一点，也许它对应的是汉语里的“软蛋”。小说中对男孩和女孩的性格以及家庭背景多多少少都有些提及，但提得不多：男孩不合群，父母长年在世界各地考古；女孩也有点不合群，父母以前都是嬉皮士，后来爸爸嗑药太多伤到了大脑，现在跟妈妈一起生活。虽然提得不多，但这些足够我们去猜想他们是在怎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了。

不合群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吗？显然不是。一旦将男孩和女孩放入到特殊的情景下，他们各自的生命力量就迸发出来了。女孩毕竟年纪大一些，所以她的生活经验比男孩多一点，很多奇妙的主意都是她出的。比如她会假扮成汽车旅馆的清洁工，巧妙地拿到房客的钥匙，从而带领男孩住进去。不过男孩虽然看起来弱小，但内心的力量很强大。如果不是他提议和女孩一起逃跑，就不会有小雌雄大盗的故事了。他们从选择消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成了精神上的反抗。

虽然这部作品有一个恶意满满的开头，男孩和女孩在流浪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麻烦和危险，但它从没有放弃对真善美的展示。幡然醒悟的母亲、好心的少年和养蜂人老爷爷我就不说了，光是男孩女孩自带的那种属于少年人的美好和纯真，就足够让我怦然心动。

在流浪的过程中，他们为了有衣服穿，为了填饱肚子，时常有偷窃的行为，但他们把每一样偷来的东西都记在了小本子上。其中一次，女孩从一辆皮卡车里拿了一些零钱，虽然他们可能再也找不到那辆皮卡车的主人了，但他们还是把这笔账记了下来，因为“这样做是对的”。是啊，我们保持善良不是因为善有善报，而是因为这样做是对的。

小说的最后，男孩牵着女孩的手走进了树林深处，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了。我想这只是一个象征，自此他们有了富足的内心世界，我做我的山羊，你做你的老虎，你不必试图改变我，我也决不会被你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