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世间之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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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Lorca的剧作中,你可以看到他的诗,他的死亡,他的深歌与谣曲,如何紧密地交织,扩展到血与深渊的边境。
《马里亚娜·皮内达》,为情人的革命事业而牺牲,残殒的格尔纳达的玫瑰。她所绣的,象征着自由与光明的旗帜,反而遮蔽了自己的命运,手中针线的轻难以消解罪名的沉重。就像萨德侯爵夫人,所谓幸福就是把所有无聊不安的夜晚织成一块挂毯。再平凡不过的一种仪式,背后却是罪恶的渊薮。马利亚娜所绣的旗帜,不止预示着罪名加身,而是以一种富于女性气质的行为,中和悲剧某种刻意的残忍。类似的,每一幕可见的古典式布景,以精微的光线与色彩的调度,使其诗剧更倾向于诗的品格。
“马利亚娜的家。白色的墙壁。深处,粉刷成暗色的小阳台。衣柜上大把的绸玫瑰花。秋天的下午…马利亚娜家的大客厅。色调呈灰色、白色和象牙色,宛似一幅如古老的石版画…玫瑰色的光线和绿色的光线从拱门射入,柏树优雅地调和着颜色。从屋顶射下:一束橘黄色的光,越来越强烈,直至剧终。”
《叶尔玛》。从不孕的女人想到普拉斯的诗:空气中总有个血淋淋的婴儿,可称之为一场日落。月亮毫无恻隐之心,残忍地拖走不孕的人,以光明割伤她。Lorca的剧作也有一种精准的残忍,并非对准心脏致命一击,而是以书页缓缓划开静脉,死亡成了某种可玩味的仪式,某个灵光散尽的过程。叶尔玛最终杀死了她的丈夫,一切求而不得的欲望随之止息,莎乐美式的结局。“我的身体永不会再生育了。因为我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其实是三重死亡:杀死丈夫,杀死儿子(孕育生命的可能,最终杀死自己生存下来的意义。《贝尓纳达之家》也是类似的结局,贝尓纳达夫人为了保持女儿的贞洁亲手杀害了她。“贝尓纳达的小女儿,清白地死了。咱们都将沉浸在丧期的海洋里!”
《坐愁红颜老》,契诃夫式的悲喜剧。是寂静中的消亡,无谓的生命和空妄的等待,在顺从中煎熬的命运。“黄昏使她变白,像浪花和盐霜。当夜晚垂下幕帐,她的叶子已落在地上。”似乎至此Lorca才远离了那种戏剧化的、故意的残忍,重获一种血液回流的温度。
“我的血在激荡和抖颤,在温柔的波涛之间。尽管你的马在岩石上,播下四个月亮,在春天绿色的微风上,撒下火光。”不管如何写背叛、罪恶与死亡,他依然是我们所熟悉的,以暗藏的原初之火照亮昏暗词语的人。爱、良善、温情是世间之盐,因求之不得而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