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集》记
《花间集》记
昔余病时,尝以《花间集》一册随身。即住院亦不离,而所读无非“小山重叠金明灭”数句。往往循字目视其后辄忘其前,刻求深记,片语不得。或方欲览书,脑如塞雾,思无着处。稍愈,则方举书,左右呼扑克,则斗牌竟日,更无暇顾。后经岁月,时时备览而不览,直如南渡北望之心也。
余初于词中,最重“花间”。盖王观堂、况蕙风故也。蕙风犹推之,以为极则。复曰难习。后观之,京话谓之“扯淡”也。盖后清诸词家,欲立一己之说,外砌檐墙,内徒自解。穷思圆以饼画,实无涉乎实据。而书荐之事,如彼之愿矣。
后余肆力于词,摹写气味。犹以为温韦之词,还不易记。而日夕倚读,惟资文辞以致自作。及读《迦陵论词》,方稍得飞卿“菩萨蛮”妙处。
去年春,余专“菩萨蛮”一牌月余,乃遍搜书中“菩萨蛮”,更欲体味,后目转长调辄止。今余犹重长调,“花间”之兴,惟待他日再顾也。而窃以为,以飞卿下开美成,美成发思玉田,此余为一己学词之提索也。而至于后主、正中、端己,及于小山、淮海,至于白石、梦窗。参差纬之可也。故虽南唐美则美矣,终非自家门径。余犹自西蜀入也。“花间”之用,乃弥合唐宋尔。诗词之变,从“花间”之可辨其分,诗之化用于词,自“花间”正可参其法也。以是为法贴,虽性情稍乏,要不出规矩,更兼体用。熟之,则即飞卿数人,亦可置之矣。或有云词之高者“花间”,余不敢同其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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