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态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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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期间我是学生干部,一个主要的工作职责就是强制性“分配观众”。因为学校地处落后的中原,各种文体活动水平十分有限,靠活动本身无法吸引哪怕十分之一的观众。院系领导容不得偌大的会场空着的众多座位,所以安排大一大二新生强制性参加,我就是那个执行点名查岗的出力不讨好的角色,内心极为拧巴。于是从演出方到观演方的心理感受都有了变化,学校为了冲击985而做出的努力总是与现实状况矛盾,那些本应该欣欣向荣的学生活动变成了另一种表演,反过来继续摧毁学生参加活动的积极性。翻开这本《独自打保龄》,明白在我本科期间,社会资本趋于破产,学校从共同体化走向了监狱化。 后来工作了,我们也有工会,也有提供午饭的活动,甚至有花大钱包场国家会议中心的年会。然而渐渐的我发现,这些活动的参与者稳定在实习生与初入职场的新人。级别越高,他们的时间越贵,这点不假。但是大家慢慢都被职位说服了,对活动的基本好奇心都不再有,头顶着“全球最佳职场”的光环,公司里却只剩下犬儒主义者。 上班之后期盼周末,一旦周五晚上到来,我的状态更多就是宅。一个人发呆看剧,或者两个人发呆看剧,岁月静好,无心社交。学生时代的我们还乐于朋友间的面谈,总认为那些遇见里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如今越发认清自己是一个内向型的人,两人世界或者独处才能增加能量。并且身处喧嚣的北京城,每一次见面的时间成本高到让你望而却步。于是我们深知这座城市有很多同好,却总是与彼此无缘。 突然就羡慕起来广场舞大妈和下棋的老大爷。他们有稳定的组织结构,不管组织起来的目的是消遣时光还是掺杂了社交,他们有一个共同体最底层的认同感。我们这个国度历来没有政治参与热情,除去对权力欲望极强的人,大多数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我们没有宗教信仰,所以从宗教出发并不能组织成相应的社区共同体。帕特南在书里对各种衰落趋势的担忧在我们这个国度本就是现实。在薛老师的课上知道了科斯,明白其实我们身边的交易费用很高,那些人人互惠导致交易费用下降的理论现今看来只能活在理论里。 唯一有希望的就是移动互联网。我从两年前停用了朋友圈,舍弃了当时的标配社交工具,不理解的人众多。如今朋友圈有了只展示三天和半年状态的选项,如我一样隐藏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以前发朋友圈是在笃定我们的心事会有读者,如今只想珍惜身边人。那些抛弃朋友圈和微博的人,依然有强大的社交需求,他们转向快手,转向知识付费社区,转向答题,转向团战游戏。人们身处的社区互动一再减弱,手机里的社群越发增强。 最后我想到的是张历君的课堂,人的沟通和共同体发展才是真的人文价值。那些在推土机前种花的岁月,那些营造群体认同感的努力,在物欲横流的时代显示出英雄主义的气概。孤独的人不是可耻的,但是孤独应该只是一种姿态。愿每一个灵魂都能找到组织,找回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