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法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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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不是用来谈的”,小说家张炜说。
所以,在他的随笔集《海边兔子有所思》中,我们没有找到文学“黑科技”。
这里面有的是他两年来(2015和2016年)的生活记录和文学记录。张炜从来不是技术宅,他基本不会谈论写作方法、文学技巧。不过,他会谈他写过的这些小说们,《你在高原》、《古船》,那些长的、短的,还有年轻时没有烧毁的那部《狮子崖》。
也会稍稍谈的远一点,谈论文学的本质,比如:长生、革命和爱。
2
谈论起生活,他会带着一点怜爱的味道。
龙口,对张炜来说,就像福克纳“邮票般大小的故乡”。这张邮票除了缠绕着粉丝之外,的确是个小地方。“我喜欢小地方不喜欢吵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像福克纳说自己是个农夫时一样满足。
像农夫一样,他也不算是一个科技拥蹙者。这与年龄无关,大他七岁的村上春树,一直流露出对苹果笔记本的喜爱。尽管张炜多次声称自己1987年就接触电脑,骨子里他还是信赖手工。他写作还是用纸和笔,读书还是纸质书,他还是那个写出世界最长小说的人。
“迄今为止,我已经写了一千七百多万字。每部长篇都是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搭建出来的。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一部长篇在心里埋藏少于十五年是不能写的……”
“我把自己关在舜耕山背后一个废弃的三线工程的小院内,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任何往来。断断续续住了好几年之后,(《你在高原》)四百五十万字的初稿终于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完了。”
一个人花上二十二年意味着什么?我一个三十出头的人,没办法体验。但我估计很少有人会这样做。就像很少有人再像巴尔扎克、罗曼罗兰那样去写一部“大河小说”。文学,对有的人来说是百米赛,是和他人竞技。对有的人来说,是马拉松,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张炜说,我如果不写出这部所谓的大和小说,也许一生都不会安宁。
3
“技术不是用来谈的。”
所以他谈论技术背后的生活。他信任自己认真的生活态度,以及由这种态度而产生的意愿——如何读书、生活、写作。平时要静下来,这才是正常的生活,一个静下来的人,看问题、想事情也会和一个匆忙的人不同,比如他会更加善待身体,善待身边的世界,善待时间,善待食物。又比如他会脱离影响去谈论文本。
所以,他脱离生活的影响去谈论生活本身,脱离阅读的影响去谈论阅读本身,脱离写作的影响去谈论写作本身。
你是否想到那群呼吁“直面事物本身”的人呢?
4
“人要老是很快的”。
说到电子阅读,他最终说到了自己。电子阅读是直射光,只能用于存储和检索,而且它已经不再适合“我”。“人年轻,眼睛好,一上年纪就不行了,还得回到纸上。人要老是很快的”。这就像杜拉斯的《情人》开篇,人在感慨自己衰老的时候,它的真诚也总会勾起心酸。
随着年老而改变的,大概不光是视力。往往写作者会在年轻的时候喜欢虚构,衰老后追寻真实。“与虚构的篇章不同,我现在更为重视这些直接的言说和记述。在作家这里,散文与随笔往往作为一份时间的存根,它们的质地或许另有一种朴素和真实”。
最后,让我们回到标题——比方法更重要的东西。那么,这种东西是什么呢?
翻开书,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句话:
“人需要比方法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对真实的渴求和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