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就在眼前
阿公似乎很喜欢这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抖包袱手法。最亲密、最依赖的人常常就是那个你苦苦寻找的大Boss。踏遍铁鞋无觅处的答案,其实就在身边。
在基地三部曲里,受人欺辱的小丑就是荡平银河的骡;小女孩和蔼可亲的帕佛叔叔就是操纵了她一生的第一发言者;整个基地搜遍了银河偏僻的角落,苦苦寻找“群星尽头”的第二基地,竟然就在最核心、最繁盛的首都川陀。在《基地前奏》里,一直陪伴和保护谢顿的记者夫铭恰是“追杀”他的行政首长丹莫刺尔,而他也正是谢顿寻找渴求的那位机仆。
谢顿以及他的继承者似乎特别具有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本事。有点像柯南破案的时候,别人打个喷嚏都能让他举一反三得到线索。一个问题的答案往往隐藏在另一个问题之中,就像费马大定理最终得以解开,靠的是椭圆曲线模形式化这个跟数论八竿子打不着的分支。《基地前奏》再一次在这种平凡之中见奇迹的情节中达到高潮:
“就是在那一刻,我忽然看见了一定被我深藏在思想中好一段时间的灵感。川陀拥有格外复杂的社会结构,是由八百个小世界组成的一个人口众多的大世界。它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复杂的系统,足以使得心理史学具有意义;可是和整个帝国相比,它又足够简单,或许能让心理史学成为可行。至于那些外围世界,那两千五百万个世界又如何呢?它们‘等于不存在’。它们会对川陀造成影响,也会受到川陀的影响,但那些都是二阶效应。如果我能让心理史学成为对川陀本身的一阶近似描述,那么外围世界所有的微小影响都能在事后再加进来,作为一种二阶修正。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单一世界,以便建立一个实用的心理史学,我不断在遥远的过去中寻找,其实,我要的那个世界始终在我脚下。”
川陀就是一个模拟的银河。解答宏观问题的第一步就是简化问题,忽略掉可有可无的性质,避免不必要的复杂。这种简化就是模型或模拟,它能用数学关系式来描述。拓扑学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其实整个世界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它能还原出几个有限的自然规律和模型,它们能解释几乎所有的现象。从钟摆的运动,到星体的轨道,人类洞察力的火花就是看到了它们和谐于同一个方程。这种相似性并非肤浅的对应,而是宇宙最深刻而精妙的所在。
霍金说,世间最令人感动的是遥远的相似性。谢顿从朋友和敌人身上发现了相似性并将他们统一为一个人,又从银河和川陀之间发现相似性并将此作为心理史学的出发点。我们身边不知道暗含着多少被我们苦苦寻找的答案,它就在那里,等待着能够共鸣的思想和互相欣赏的灵魂,但是我们却无法与它建立连接。能成为人世间最大的感动,大概也是因为它可遇难求的缘故吧。